謝明虞沒有否認:“連姨說你心情不好,叫我來看看為什麼。”
話音剛落,他擦了擦手,擡臂搭着沙發靠背,緩緩傾身,向程韫雙壓過來。
溫熱的呼吸輕擦過她的頸窩,謝明虞明知故問,重複道:“程程,為什麼?”
最後三個字輕得如同耳語,又似無可奈何的歎息。
兩人心知肚明,替連芸秀打探原因是假,他想知道為什麼才是真。
亦或者,謝明虞想了解的,不止于此。
鼻腔裡溢出一聲意味不明的輕哼,程韫雙懶散地倚靠着沙發,擡起頭,直勾勾地盯向他。
“你說呢?”她将問題抛回去。
花田邊的矛盾能否就此揭過,全看謝明虞接下來如何回答。
他大可以控訴程韫雙薄情寡性,也可以隐忍不發,暫退一步。
但進退兩難,謝明虞隻是從沙發上滑下來,坐到她腿邊,随即俯下身,趴在了程韫雙的膝頭。
片尾放映結束,短暫的黑屏後,幕布回到了初始界面。
影音室裡完全安靜下來,隻有機器運轉偶爾帶起風箱簌簌,其間夾雜着兩人節奏不一的呼吸。
良久,程韫雙聽見他輕聲說:“算了。”
疑惑的人于是變成了程韫雙。
“為什麼?”
她低下頭,手指卡着謝明虞的下巴,逼迫他面向自己。
四目相對,謝明虞睫毛扇動,别過臉吻了吻她的指尖。
他在喜歡和愛之間,選擇了一種不那麼容易給人造成心理負擔的表達。
“因為我喜歡你。”
所以無論什麼原因,無論你怎樣惡劣地對待我,無論你是好或壞,我都心甘情願地留在你身邊。
不被抛棄,本就是一種接納。
謝明虞的貪心從來不要求程韫雙為他一一實現,相反,他将她所給予的一切,都視作命運的饋贈。
因為這些,本就是他從謝聞黎那裡偷來的。
濕軟的觸感貼着指腹泛起,最直截了當的感官刺激攪動着腦神經,打亂了程韫雙的思緒。
明明大着膽子告白的人是謝明虞,她卻久違地感到幾分無措。
仿佛一夕之間回到了高中時,謝聞黎請求和她在一起的那天。
原來,聽委婉含蓄的人吐露心聲,再坦蕩、再平靜的人都會為之動容。
程韫雙聽過很多人說“我喜歡你”,也聽過很多人說“我愛你”。
但無論是暧昧或是調情,她從來沒輕易對誰說過這兩句話。
或許她可以像謝明虞坦然表達愛意那樣,撫摸着他的臉頰,說“我也喜歡你”。
可謝明虞的愛太重了。
哪怕他用了“喜歡”來代替“愛”,那雙盈滿愛意的眼睛卻真實而直白。
敷衍于鄭重面前顯得唐突,程韫雙感到些許滞澀,垂眼望着謝明虞的雙眼,久久未曾出聲。
“你看過那部電影嗎?”
捏着下巴的手漸漸滑落,撫向他頸側,程韫雙感受着虎口跳動的脈搏,拇指貼着那顆有别于謝聞黎的痣,仔細摩挲。
謝明虞被迫向後揚起脖頸,他喉結滾動,下意識做了一個吞咽的動作。
“以前應該看過,但印象不深,剛才在門邊看完了結尾。”
“看過。”程韫雙重複着這兩個字,松開手,問,“你覺得最後一幕中,妻子有沒有殺掉冒充她丈夫的那個男人?”
“也許是她的丈夫殺掉了之前一直冒充自己的人。”謝明虞牽住她往回收的手,略微施力,展臂擁住她。
程韫雙跌落進他的懷中,因為跪坐的姿勢而稍高出他一些。
“不知道,但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她捧着謝明虞的臉,呼出的氣息混合着淺淺的木香,如同電影中握着匕首的妻子,給予兇手的那個擁抱。
謝明虞于是說:“她不會。”
“為什麼?”這是程韫雙今夜第二次問他原因。
這部電影本就是根據某個懸疑小說改編的,謝明虞慢慢回憶起了故事情節。
“因為她分得清死者與兇手,這對雙胞胎......”誰才是她真正的丈夫。
他說到一半頓住了。
謝明虞緩緩擡眸看向程韫雙,緊接着,被她伸手捂住了眼睛。
荔枝味的吻落下來。
他聽見程韫雙含糊不清地笑道:“看來你的确看過這部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