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友們并沒有什麼好的建議,謝明虞翻了翻那些烏煙瘴氣的帖子,忽然靈光一閃,發現模仿主人格不失為一條捷徑。
事實上,他根本不需要模仿,也根本模仿得一點不像。
面對程韫雙,被馴化是他們的本能。
她所嗤之以鼻的一見鐘情,恰恰是扣在他脖子上的枷鎖,最純粹也最深刻的感情會讓副人格無師自通如何愛她。
無論是哪一種人格,謝明虞無疑是聰明且好學的。
他漫不經心地編出一張網,刻意弱化了自己的攻擊性,試圖用溫柔的表象潛移默化地融進程韫雙的世界。
養成一個新的習慣不需要很多很多天,而接受一個人融入自己的生活,大概也不會比養成一個新的習慣更久。
等到程韫雙意識到自己正在逐漸習慣這樣的生活時,夏天已經悄悄地過去了。
“你不去學校麼?”她戴上袖口,偏頭看向落地窗的方向。
謝明虞從電腦屏幕後探出半個腦袋,表情有些茫然。
過了一小會兒,他記起來今天是周五,同時也是博士生的第二個實踐周,陸季珩好像請了校外人士給他們做經驗分享講座。
視線由下至上掃過一身襯衣西褲的程韫雙,謝明虞恍然大悟:“原來今天的主講人是你?”
程韫雙不置可否,将筆記本裝進包裡。
眼下已經入秋,午後氣溫升上來還稍暖一些,其他時候,譬如籠着薄霧的早晨,依然透露出幾分蕭瑟與衰敗,連帶着空氣隐隐洇着少許寒涼。
她一手提包,同側胳膊上挂着一件薄薄的風衣外套,朝大門走去。
謝明虞注意到什麼,撈起她落在沙發邊的圍巾,追了上去。
“你怎麼不問我為什麼不去學校?”
他伸手拉住正準備彎腰的程韫雙,把圍巾搭到她脖子上,随後動作自然地在她面前蹲下來,握住那截細瘦的腳踝,為她穿鞋。
程韫雙垂眼盯着他頭頂的發旋,輕聲回答道:“謝聞黎回來了。”
她用的是陳述語氣。
謝明虞身形一滞,随即“嗯”了一聲,擡起頭看她:“是啊,謝聞黎回來了,我不用再在你們的老師面前扮演好學生了。”
裡斯雖然先前被主人格擺了一道,但架不住謝聞黎手腕過硬,依然趕在各項要求披露的資料截止前,補上了那個似是而非的潛在漏洞。
他不像主人格那麼忌諱謝聞黎的存在,相反,隻有接受程韫雙會和對方見面這個事實,才能從自欺欺人中掙脫出來,直面現實。
選擇誰的權利自始至終都握在程韫雙手裡,太過忌憚謝聞黎,反而令主人格束手束腳。
但适當的主權宣示仍然必要,不過不是對着謝聞黎。
謝明虞站起身,替她攏了攏松散的圍巾,問:“晚上有時間嗎?”
“怎麼了?”
“想約你去鶴北山看星星。”
自從約法三章生效以來,他們之間最親密的行為,也隻是親吻手背,就連一次約會都沒有。
新聞上說,今晚通海上空有幾率觀測到流星雨,剛好适合增進對彼此的了解,順便在除學校以外的地方刷刷存在感。況且觀星地點選在鶴北山,四舍五入就是選在息園。
謝明虞猜,她應該不會拒絕。
程韫雙的确有一段時間沒回息園小住了,而且目前看來,今晚的行程空着。
“有事我會提前告訴你。”她答應下來。
謝明虞心滿意足地笑道:“那我等你信息。”
他高興的時候和主人格很像,漆黑的眼瞳亮晶晶的,宛若一隻搖尾的小狗。
程韫雙莫名覺得手癢,最終還是忍住了沒有去揉他的頭發。
“我走了。”她幹巴巴地撂下一句話,匆匆離開。
樓下停着一輛銀灰色的賓利。
因為目的地是學校,為了減少不必要的注目禮,在祁樾的授意下,司機特意沒開程韫雙常坐的那輛邁巴赫。
坐上車後,祁樾将一隻包裝樸素的長方形禮盒遞到她面前:“老闆,您先前在我朋友那邊訂做的東西到了,我順路帶了過來。”
盒子約莫一掌寬,長度接近三十公分,藏青色的盒身上覆着一層精心雕琢的紋路,離得近了還能聞見若有似無的幽冷木香。
恰如裡面裝着的東西,看着普通,但實際上暗藏玄機,且價值不菲。
祁樾一路揣着這件将近七個億的小玩意兒,饒是他見慣了大場面,也免不了一番戰戰兢兢。
現下全須全尾交到老闆手裡,才将将松了一口氣。
程韫雙揭開蓋子簡單看了兩眼,随後連盒子一起扔進了包裡,和筆記本電腦挨着,随意程度仿佛那真的隻是一塊刷着紅漆的小石頭。
半小時後,車子駛入學校,停在寰永樓前。
程韫雙下了車,剛關上車門,便聽見面前傳來一道熟悉的嗓音。
“師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