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日不見,謝聞黎似乎沒什麼變化,除非仔細辨認,才能從眉宇間隐約窺見一縷疲憊。
程韫雙并不關心他這段時間經曆了什麼,不過因為眼下是在學校裡,所以小幅點了點頭,算是回應他的招呼。
寰永樓二層是金院的辦公樓,實踐周講座這兩年改成了圓桌會議的形式,地點就設置在院長辦公室隔壁的小型會議室。
兩人目的地一緻,一同朝樓梯口走去。
謝聞黎以為她來找陸季珩,問:“師姐今天回學校有事嗎?”
程韫雙側眸:“你不在群裡?”
博士生的實踐課雖然不由陸季珩直接負責,但帶教老師早在開課前就拉了課程群,後面陸陸續續邀請了每次講座的嘉賓加入,一來方便他們确認具體的來校時間,二來也方便校企之間的直接溝通。
當然,能被陸季珩請過來的人,一般都不大可能勻出太多時間給這些學生仔,比如程韫雙,後續的答疑對接應該會有專人将問題統計整理出來。
她一周前就進了群,陸老頭盛情難卻,特意發了一整頁的語音矩陣隆重介紹了自己的得意門生,是以謝聞黎不可能不知道今天的主講人是誰。
但他面上一閃而逝的茫然不似作僞。
謝聞黎摸了摸鼻子,唇邊抿出一抹淺淺的梨渦,為自己找補道:“可能是這幾天消息太多,不小心看漏了。”
至于真相究竟如何,程韫雙一點也不在乎。
她隻打算按部就班地完成講座内容,然後回公司處理一下來回亂竄的蛀蟲。
出門前答應了某人晚上一起看星星,要是錯過的話,不知道副人格又要怎麼蛐蛐她。
想到這裡,程韫雙捏了捏眉心,不由加快了腳步。
兩人一前一後走進會議室,陸季珩早早等在裡面。
看見曾經的寶貝疙瘩和現在的寶貝疙瘩一起出現,他笑眯眯地沖他們招了招手:“來來,坐這裡。”
恰好他手邊各自空着一個位置,程韫雙和謝聞黎坐下以後,猶如陸季珩的左膀右臂。
同程韫雙相熟的小師妹坐在長桌對面,見狀覺得氛圍有些怪異,但一時間也說不清是哪裡不對勁。
謝聞黎偏過頭,視野中隻能看見導師飽滿圓潤的後腦勺和充實的發量,預想中的大學校園情節完全沒有出現。
講座開始以後,程韫雙拖着凳子朝幕布前挪了一段距離。
謝聞黎的目光重新有了焦點。
但程韫雙全程都沒有施舍給他一個多餘的眼神。
即便如此,謝聞黎依舊癡迷于她的一字一句,她的冷淡和她的專注。
無形中,他落入了謝明虞當年的處境。
如同一個藏在暗處的愛慕者,用最下流的心思冒犯他的心上人。
直到會議結束,謝聞黎都不知道她具體講了些什麼,隻是盯着那張一開一合的唇,心底欲念泛濫。
博士生下午還有課,會後沒有久留。
謝聞黎和同門一起離開,程韫雙則被單獨留了下來,參加校企共建的一項會議。
兩人再見面時,已經是晚上了。名義上由程韫雙做東,請師門聚餐。
“小韫啊,咱倆碰一個?”
程韫雙略壓着杯口和他碰了一下:“回頭不怕裴老師生氣了?”
陸季珩抿了兩口酒,聽見她提起自己的夫人,神色一僵,旋即讪讪:“那我就說是你敬的酒。”
忽然背鍋的程韫雙無奈:“每年都是我,也就裴老師懶得和您計較。”
陸季珩人到中年,依然保留着一點喜歡好酒的小愛好,隻是一高興容易得意忘形,控制不住酒量。
何況程韫雙每次帶的都是她酒櫃裡的那些,一瓶動辄六七位數,這還是收斂着的。
貴有貴的道理,陸季珩輕輕搖晃着紅酒杯,問:“這又是從哪個拍賣會上弄來的?”
程韫雙報了一串時間地點,末了寬慰他道:“放心,不會讓您進去吃橘子的。”
“你呀。”陸季珩笑着指了指她,随後掃了一圈在座的學生,“來來來,見者有份,将來出了什麼問題也好有難同當。”
但陳年佳釀味香而酒烈,他隻是随口一提,
陸季珩一高興就愛喝酒,偏偏在座的都是還是學生,除了已經工作的程韫雙,就隻有博三的一個師兄能陪着喝一點。
所幸飯店離藍灣不遠,結束之後可以叫司機來接,程韫雙想了想,沒有推辭。
聚餐結束時,她後知後覺好像忘了什麼,但酒精麻痹了她的大腦,程韫雙到最後隻記得起要安排祁樾過來接人。
祁秘書盡職盡責将陸季珩和她的師弟師妹們挨個送上事先安排好的車子。
程韫雙倚着車門緩了一會兒,擡手揉了揉有些發燙的臉頰。
“老闆,還缺一個人。”
祁樾目送幾輛車子消失在夜色裡,重新計算了一下人數。
聞言,程韫雙輕眯着眼,微側過臉:“嗯?”
祁樾放大了手機屏幕上的名單,一愣:“缺的人是......謝先生?”
話音剛落,謝聞黎從飯店裡走出來。
祁樾并不認識謝明虞,因此下意識将謝聞黎這個名字與之前在程韫雙身邊見過的男生聯系起來,加上隐約聽說過兩人是前後輩的關系,故而沒有懷疑過對方的身份。
而謝聞黎對程韫雙的幾個下屬了如指掌,看見他後,神色自如地笑了笑:“祁哥,剛才接了個電話,來晚了,不好意思。”
祁樾搖了搖頭,表示沒關系:“上車吧,我送你們回去。”
謝聞黎于是走向後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