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上了車，程韫雙依舊站在另一側車門邊，扶着額角，看起來有些不适。

“師姐，怎麼了？”他挪過去，撐着車門問。

程韫雙頭腦昏沉，捂着嘴悶聲道：“有點難受。”

謝聞黎推測，她可能喝多了正反胃，估計一會兒會暈車。

左右從這裡回藍灣不遠，他下了車，問：“我背你回去，好不好？”

許是謝聞黎的語氣太過溫柔，又或者他身上的氣息并不使她感到陌生，程韫雙隻對着這句話反應了幾秒，便慢吞吞地點了點頭。

男生在她身前蹲下，順手接過了她的電腦包。

程韫雙盯着他的後背怔了怔，随後勾住了他的脖子。

秋天的風很涼，但架不住晚飯時的酒灼人，一挨着熱源便更加昏昏欲睡。

謝聞黎背着她走在人行道上，耳畔呼吸綿長，逐漸規律。

相隔等距的路燈描摹出兩人的影子，每經過一束昏黃朦胧的光，黑影便會由短變長，再由長變短，如同海浪周而複始地湧向岸邊。

程韫雙安靜地伏在他肩頭。

溫熱的呼吸伴随着橙花的馨香噴灑在謝聞黎的頸窩，他心口一燙，無端希望這段熟悉的道路能夠無限延伸出去。

仿佛隻要路沒有終點，他就能一直擁有程韫雙。

但攏共不足一公裡的距離轉瞬即逝，賓利悄無聲息地跟在他們身後，直到親眼看見兩人通過門禁，進入小區，祁樾才放心地和司機離開。

電梯門緩緩合上，謝聞黎在數字14和15間短暫地猶豫片刻，最終拿出了原本屬于1503的門禁卡。

倒不是他不想帶人回自己那裡。

謝聞黎自诩不算正人君子，隻是經過高中之後，他在程韫雙心中的可信度應該大打折扣，為了不讓本就跌落谷底的信譽值雪上加霜，還是謹慎些為上。

況且追人就得有追人的意思，他可不像謝明虞那種人，總想着走旁門左道，企圖依靠不正當的手段上位。

思忖間，電梯停在了十五樓。

謝聞黎托着她的腰把人放下來，攬着她輕聲提醒：“學姐，我們到家了。”

程韫雙偎在他胸前，怔了片刻，才迷迷瞪瞪地睜開雙眼。

印象中，最近似乎隻有一個人叫過她“學姐”。

程韫雙下意識地将男生當成了謝明虞，毫無防備地伸手按在了指紋識别區 。

下一秒，面前響起“嘀”地一聲。

謝聞黎扶着她，單手拉開大門。

與此同時，一道踢踏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随之傳來的，是一道兩人皆再熟悉不過的嗓音。

“回來了？怎麼......”怎麼這麼晚？

後半句話卡在喉嚨口，謝明虞注視着玄關處相依而立的一雙璧人，鏡片後期待而溫和的目光倏然冷下去。

謝聞黎亦是蹙眉盯着他，一言不發。

兄弟兩個陷入無聲的對峙。

良久，遊離在狀況之外的程韫雙遲鈍地掃了一眼站在不遠處的人影。

“阿執？”她眨了眨眼。

如果客廳裡的人是謝明虞，那麼送她回來的又是誰？

程韫雙轉頭看向身旁沉默的男生，慢慢撤回搭在他胳膊上的手。

親疏有别，勝負立見。

謝聞黎垂着眼，斂去眸底的受傷，淡聲問：“你沒有什麼想對我說的嗎？”

程韫雙從他手裡接過電腦包，很輕地搖了搖頭：“師弟，今天謝謝你。”

“很晚了，回去吧。”

謝聞黎隻覺得心口一梗，好一會兒才艱難找回自己的聲音。

還沒等他有機會說點什麼，謝明虞擡腳走了過來。

像是耐心告罄，終于忍無可忍，強硬地将程韫雙拉入自己懷裡。

“很晚了，弟弟，回去吧。”

他刻意加重了咬字，警告之意不言而喻。

謝聞黎不欲在這時與他争辯，隻是深深地望了程韫雙一眼，抿了抿唇。

“學姐，晚安。”

眼前楚楚可憐的男生于刹那間與記憶中的那張臉漸漸重合，程韫雙有些恍惚，臨到嘴邊的告别不由卡了殼。

但謝明虞沒給他任何繼續賣慘的機會，揚手砰地關上了大門。

“學姐，别再看他了。”

方才還氣勢洶洶的語調頓時漫上幾分哀求，緊接着，灼熱的呼吸伴随着熾烈的親吻鋪天蓋地壓下來，卷走了程韫雙眸底為數不多的清明。

謝明虞咬住她的下唇，含糊道：“你本來該和我一起看星星的。”

“不回來也不提前說一聲，你知道我等了你多久麼？”

“現在，想好怎麼補償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