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朝關斯俨比了個手勢,他頓了頓,答道:“小謝先生近期加派了人手在各個出入境轄口守株待兔,北歐的事情還沒有結束,保守估計至少需要一周。”
“我讓黎未過去幫你。”程韫雙捏了捏眉心,問,“謝聞黎是不是知道他失蹤了?”
關斯俨說是。
程韫雙沉吟道:“我拖不了他太久,你那邊恐怕要辛苦些。”
關斯俨明白這件事的緊迫性,承諾她會盡快接觸謝明虞,并盡早把人送回國。
程韫雙挂斷電話,緊接着撥通了程仲延的号碼。
程董還在28樓開會,秘書看見來電人,戰戰兢兢按下接聽鍵,小程總通知式的語氣傳出來:“稍後轉告他,最遲下周,我要回公司。”
她最多再忍謝聞黎一周,算是為關斯俨他們争取一點時間。
程韫雙清楚,隻要自己暫時不表現出什麼反常,謝聞黎的注意力多半還是會放在她身上。
等黎未見到鐘宣,關斯俨那邊興許能順利一些。
擱在地毯上的手機自動熄屏,程韫雙放下書,眺眼看向窗外。
烏灰濃雲正緩慢地在天際彙聚,随後順着北風黑壓壓地漫向城區。
未來也許會有一場大雨。
然而降溫總是令人猝不及防,倒計時的最後一天,持續陰沉了六七日的通海驟降十度,打工人格外留戀溫暖的被窩,程韫雙卻起得比以往都早。
今天是車禍以來,她第一次去總部上班。
謝聞黎原本打算送她,臨出門前卻被某個突如其來的消息打得措手不及,一時間不知該怎麼面對程韫雙。
她看起來分明毫不知情,可下屬傳來的黎未和鐘宣見面的照片卻成了壓死他的最後一根稻草。
謝聞黎勉強維持住體面,送她下了樓。
車門關上,他屈指叩了叩後座的玻璃,溫熱呼吸在室外凝出一層淡白的水汽。
程韫雙降下車窗,仰面問:“怎麼了?”
“晚點我來接你下班,可以嗎?”謝聞黎斂眸望過來,眼底盈滿溫柔缱绻,更深處是些微她看不懂的眷慕。
程韫雙不想引起他的懷疑,沒有拒絕:“張伯,走吧。”
邁巴赫緩緩駛離,謝聞黎直起身,注視着逐漸遠去的車子,唇邊的笑意淡了下去,化作風中一縷無可奈何的歎息。
總部自從程仲延接手以來,肅清了一大批領分紅都領不安分的蛀蟲,是以程韫雙複工第一天無所事事,隻好在辦公室裡看書打發時間。
她倒不是多熱愛上班,隻是不大願意繼續和謝聞黎獨處。
程韫雙捧着書歎了一口氣,就算自己演技再好,可身體本能的反應騙不了人,能忍到今天全憑她意志力堅定。
何況她能感覺到記憶在慢慢恢複,不免擔心哪天不經意間喊錯了人。
餘光瞥見桌邊的日曆,距離黎未遠赴北歐已經過去了一周,有關謝明虞的消息也依舊停滞在一周前。
他們分開不過一個多月,程韫雙卻覺得時間悄悄走了很久。
久到通海的十一月倏然降溫,壓抑沉悶了數日的天穹簌簌飄落小雪,傍晚寂寥猶如寒夜,擱在電腦前的手機還是沒有絲毫動靜。
就連早上提出接她下班的謝聞黎也不曾有消息進來。
程韫雙反複摁亮屏幕,心底莫名漫上一絲不安。
“老闆,程董讓我提醒您,可以下班了。”祁樾敲響了總裁辦的大門,将程仲延的吩咐完整帶到。
程韫雙淡淡“嗯”了一聲,把書收起來,随後披上大衣,拿着圍巾下了樓。
總部門前停了一輛G900。
程韫雙繞到後面看了一眼車牌,是謝聞黎那輛,繼月前被程伯易的人撞翻後,應該重新噴過漆,眼下煥然一新。
剛走到副駕邊,車窗便落了下來。
暖氣湧出,融進呼吸帶出的白霧裡,她于昏暗朦胧的視線間捕獲到一張熟悉的臉,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謝聞黎”目不斜視,沒有說話。
他的沉默正中程韫雙下懷,剛好她這會兒沒心思與他周旋。
程韫雙抱着圍巾偏過頭,望向另一面車窗,神色恹恹,她沒有注意到,駕駛座上的男人正透過後視鏡,不動聲色地打量着她。
巴博斯在平直的大路上疾馳,沒過多久便停進了藍灣的地庫。
程韫雙攏了攏肩上滑落的外衣,擡手搭上車門把手。
鎖扣紋絲不動。
下一秒,一隻溫熱的手掌住她的後頸,程韫雙踉跄着摔進男人懷裡,熾熱滾燙的呼吸緊随其後,熱烈的親吻落在了她的唇上。
程韫雙瞪大了眼睛,下意識伸手推拒,卻在嗅見對方身上久違的水生木香後動作一滞。
長睫顫了顫,她最終合上了眼。
良久,一滴淚沿着臉頰無聲滾落。
覆着薄繭的拇指極盡輕柔地摩挲過她的眼尾,男人親了親她的唇角,随後把人緊緊擁住,猶如重拾他失而複得的珍寶。
規律有力的心跳震在耳畔,程韫雙偎在他胸前,聽見頭頂響起一聲輕歎。
“程程,我回來了。”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