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韫雙詫異:“你不會做飯?”
謝明虞遲疑片刻,悻悻點頭,小聲嘟囔道:“一日三餐都有專人送到房間,我沒進過廚房。”
程韫雙屈指勾開他腰後的繩結,朝客廳微擡下巴:“歇會兒,我來吧。”
“不用。”男生興緻勃勃地趴在料理台邊,請求道,“我想留在這裡給你打下手,雖然我沒做過這些,但我可以學。”
“學姐,你教教我。”
療養院的日子漫長而無趣,他像一株生長在陰暗角落的雜草,陽光永遠照不進陰翳叢林,十八歲的謝明虞第一次重獲自由就見到了喜歡的人,興奮得根本移不開眼。
程韫雙敏銳察覺到什麼:“來這裡之前,你在歐德?”
因為被嚴加看管起來,所以才會沒有手機錢包,沒有任何可以證明自己身份的東西,也沒體驗過下廚的樂趣,連一日三餐都規律且固定,每天的生活簡直乏善可陳到了極點。
男生一怔,下意識問:“你怎麼知道我……”
随後,他很快反應過來,笑着“啊”了一聲:“看來現在的這個我都告訴你了,我們的感情好像比我想象的更好。”
程韫雙沒有錯過他眼中轉瞬即逝的一抹黯然,心口蓦地一酸。
“不想笑可以不笑。”她低頭擺弄着手裡的沙拉碗,強行岔開了話題,“你和我想象的也不太一樣。”
男生從未聽聞過這種說法,注意力不由被她吸引,好奇道:“我和他,我們的差異很明顯嗎?”
“晚點介紹你們認識。”
“好怪。”謝明虞将剝好的蒜瓣遞給她,歪了歪頭,“認識另一個我,那我又是誰?”
沒想出個所以然,男生便又嘀嘀咕咕:“他肯定很不喜歡我。”
程韫雙側眸:“什麼?”
“沒什麼,正好我也不待見他。”謝明虞沒有過多解釋,隻是就着交接碗碟的空當,笑眯眯地望過來,“學姐,我喜歡你,所以我讨厭他。”
程韫雙無疑是優秀而耀眼的,喜歡她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但排斥同樣喜歡她的人,是愛慕者的本能。
不過,程韫雙沒被這個年紀的謝明虞表白過,一時間很不适應,足足愣了小半分鐘才抿了抿唇,嗔道:“少貧。”
男生雖然沒下過廚,但好在動手能力不差,腦子聰明學得也快。兩人沒費多少工夫便搗鼓出一頓賣相不錯的晚餐,謝明虞頗有成就感,屁颠屁颠端起盤子往客廳的桌上擺。
程韫雙托着臉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明明應該是很溫馨和睦的畫面,她卻不知怎地有些心疼。
18歲恰好是剛剛進入大學的年紀,這時的阿執本該無拘無束,自由而帶着期盼地迎接新生活。
也許他們會在同一所高校相遇,她虛長謝明虞兩歲,順理成章成為他的學姐,從本科一路走到研究生,将來他們還有可能繼續做同門。
不在國内讀書也可以,興許他們會在異國他鄉的街頭偶遇……
總之,謝明虞的18歲不該是困頓于療養院中,望着高企的圍牆強顔歡笑,他甚至無法邁過那道門檻,去看山看海,見一見銜接着天空與地面的哈爾格林姆大教堂。
“學姐?”男生在她對面坐下,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程韫雙回神:“沒事,吃飯吧。”
話音剛落,玄關處傳來“嘀”地一聲,餐桌旁的兩人不約而同轉過頭。
“程程?”
“學姐,他不會是?”
一遠一近同時響起兩道相似的聲線,不過近的這個稍顯青澀。難怪她總覺得有什麼事沒做,好像忘了給學校裡的那位發消息預警一下了。
程韫雙頓時有種跳進黃河洗不清的感覺,張了張嘴,不知從何說起。
于是幹脆擺爛,睨了少年一眼:“你自己跟他說。”
“說什麼?”26歲的謝明虞關上大門,緩緩走近。
男人壓着眼尾,深邃眼瞳垂向桌對面的男生時,劃過一絲不悅。他下午跟着陸季珩跑了一場會議,這會兒西裝革履,額發捋到腦後,露出鋒銳眉骨,周身氣質凜冽,俨然一副不好相與的模樣。
少年不怵他,梗着脖子鎮定道:“謝……姓謝的你好,我是謝明虞。”
現在的謝明虞卻連一個眼神都懶得施舍給對方,他将胳膊搭在程韫雙的椅背上,不着痕迹地将她圈進自己懷裡,無聲顯示着主權。
“程程,他在說什麼?”
除了程韫雙,謝明虞誰也不信,遑論一個與他長得一模一樣,卻比他更年輕的小男生。
然而程韫雙摸了摸他的臉頰,沒有否認。
“阿執,他的确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