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甯鎮,長香樓。
白思若輕車熟路地走進這個宣甯鎮第一大酒樓的雅間,坐在竹椅上,詢問跟着進來的蕭惟然想點什麼菜。
雅間位于二樓,耳畔隐約傳來樓下的食客呼喚聲和小二吆喝聲,正值中午飯點,很是熱鬧。
蕭惟然一臉抗拒,他不喜歡人族的地方,此前也從未來過這兒。隻好讓白思若做主:“你看着點吧。”
白思若卻怡然得很,哪裡有美食,哪裡就是她的開心源泉。她原本還以為蕭惟然抓她,是要回去炖了吃,原來隻是讓她請客道歉,這還不簡單嗎?即将解決一個大麻煩,白思若心裡放下了大石頭,興奮地看起菜單來。
菜都上全了,蕭惟然也沒拿起筷子,白思若疑惑問道:“怎麼不吃?這些都很好吃的。”
蕭惟然看着桌子的菜,蜜汁金瓜、炝炒蓮花白、菠菜豆腐湯、蘿蔔糕、拌紫花苜蓿……
總之連一個肉絲都沒有,全都是素的。蕭惟然站起身,慢慢逼近白思若,直直地看着她眼睛,說道:“我覺得兔子肉更好吃。”
啪的一聲。
筷子掉到桌子上,白思若怔住,不過沒有恐慌,而是回視着他,一字一頓地說:“我會告訴阿娘阿爹,想必他們也想嘗嘗狼肉的滋味。”想恐吓我,當我三歲小孩呢,白思若心想。
“可是你都被我吃了又怎麼告訴他們呢?”蕭惟然繼續吓唬她。
“那我是請你吃飯,結果不見的,你覺阿娘阿爹會怎麼想呢?”白思若回怼。蕭惟然的修為跟她父母比,還差得遠呢,白思若底氣很足。
蕭惟然覺得不好玩兒,以前他每次說要吃她的時候,白思若都會被吓哭,還不敢大聲,隻嗚嗚地小聲啜泣,一邊往後縮,一邊抹眼淚,真是好玩極了。
不像現在,吓唬不動了都。
不過蕭惟然要的,從來都不隻是請客吃飯。他撿來的小兔子,那就是他的,找了這麼久,無論是誰,都不能搶走。
蕭惟然坐回椅子:“是是是,他們厲害。”
白思若得意:“害怕了吧,那就把這些全吃了,否則我就告訴他們。”
白思若指着桌子上的菜,想了一想,把自己最喜歡吃的兩盤,撥拉到跟前,補充道:“除了這兩個。”
蕭惟然看着眼前無法下咽的‘雜草’,有點心累。雖然冷延和苗荔即便知道,他也自有辦法應對,但最好還是不要讓他們對自己的目的起疑。
他艱難地拿起筷子,嘗了一口,實在無法理解,這哪裡可口了?不過當他把他這些菜想象成,一個個五顔六色的小兔子時。
嗯,瞬間好吃了許多。
三天後。
蕭惟然又來到了谧園,等白思若的第二頓飯。
白思若還沒準備好,蕭惟然便在園子裡閑逛,園中景象錯落有緻,更有曲徑通向一個幽靜的看不到的角落。
蕭惟然有些好奇,撥開橫生的樹杈,沿着小徑往裡走去。
一聲悶哼似從路盡處傳來。
有人?誰會在那?
蕭惟然放輕了腳步聲,緩緩靠近,在谧園的偏僻角落,看到了一個背影。
冷延的背影,他周身似被寒冰籠罩,外露的皮膚皲裂出一道道深可見骨的傷口,有什麼藍色的東西在傷口裡面遊離。冷延盤腿坐在地上運功,試圖壓抑什麼,即便極力忍耐,嘴邊還是溢出幾聲痛呼。
他受傷了,蕭惟然詫異,到底是什麼能傷得了他?
這時冷延發現了他。
蕭惟然立時被一股極陰寒的靈力卷到了半空中,來到冷延的面前。
蕭惟然感覺自己掉進了冰潭,渾身僵硬,腦子也凍住了,但等他接觸到冷延的眼神,整個人更是從冰潭墜入了深淵。
那是來自地獄的眼神。
他要殺自己滅口,蕭惟然才剛意識到這個,整個人感覺要愈收愈緊的靈力絞碎。
快呼吸不過來了。
生死一瞬間,蕭惟然靈光一閃,用全身的力氣勉強開口:“苗…苗前輩…”
死亡的步伐終于暫停。
他穩住自己冷顫打架的牙齒,盡量口齒清晰地說說:”苗前輩…讓我一會兒過去,說要…囑咐我一些事項,将…風荟林管理好。“蕭惟然臨時編了一個理由。
聽他提到了苗荔,冷延整個人終于從暴戾的狀态脫出,逐漸平靜下來。
蕭惟然甚至從他的眼神裡看到了溫柔。
一定是看錯了。
冷延看向他,眼含審視:“她讓你去的?”
“晚輩絕…絕不敢欺瞞。”蕭惟然感覺自己快要凍僵窒息了。
冷延無意識得摸着佩在腰間,雕刻成獅子紋樣的紅翡,思考了一會兒。
蕭惟然覺得這一會像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随後冷延将他放了下來:“今天的事,你知道怎麼辦。”
落地後,蕭惟然終于松了一口氣:“晚輩今天從未來過這兒,更什麼也沒看見。”周身的陰寒之氣總算消失了。
“走吧。”
蕭惟然連忙拖着凍僵的腿挪出了小徑,回到了庭院中央。
蕭惟然看着頭上照耀大地的太陽,感受着溫暖的陽光,聽着自己砰砰砰的心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