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的是你羽涅的東西!
你的才貌,你的地位,你的人,我都想搶過來!
我殺太子景曜,也是跟人交易,為奪得谷主之位!”
“跟誰交易?”
葶苈子皺眉:“你還在關心這個?
山柏要死了,你不應該傷心嗎?
有人要奪你的位置,你不應該憤怒嗎?
我最讨厭的,就是你這副雲淡風輕,什麼都無所謂的樣子!”
“山柏不會死。”羽涅用小刀在她手腕上,割開一條細細的傷口,将流出的血喂到山柏口中:“你為何對我的反應如此介意?這本是清心丹所緻。”
葶苈子猛然大怒,暴吼:“我介意的是,
你不費吹灰之力就能解決所有事!
輕而易舉就獲得所有人的愛戴!
有你在的地方,從不會有人注意到我!
你的存在,把我襯成了路邊的爛泥,我再怎麼努力,到頭來隻會被無視和嫌棄!”
說着,葶苈子失聲痛哭,涕泗橫流:
“你沒有體驗過嫉妒的滋味,不知道那有多難受,猶如毒蛇噬心,日夜不停!
我也想要被關心,被稱贊,被仰慕。你習以為常的一切,我隻要一點點就欣喜若狂。
可人們總是那麼吝啬,隻給最美、最好的那一個,對平凡的一律視而不見。”
葶苈子幾次想沖到羽涅面前,被白思若和蕭惟然反剪胳膊,按在地上。
她在掙紮中勉力擡頭,看到羽涅依次收起山柏身上的銀針,又快又穩,眉目沉靜淡然,行止從容有度。
自己拼盡全力的攻擊,被她輕輕巧巧就化解。
葶苈子咆哮:“老天為何如此不公?
它賜予你美貌智慧,讓你端坐高台,萬人敬仰。而隻給我平凡庸俗,我隻能行于塵埃,倉惶吃灰。
我怨! 我恨!
我也要讓你嘗嘗我的不甘和痛苦!”
羽涅将山柏輕放在地上,凜然站起:
“讓你難過,我很抱歉。但你搞錯了一件事。
你說人們吝啬,不關注常人,但你想要的,也隻是谷主,這個最高位置的榮譽。你隻看到尊貴者所擁有的名利。”
羽涅緩步向前,似悲似憫地看着葶苈子:
“你看不到醫者仁,師者智,農者勤,工者謹。
每行每業都有它的價值和意義。
你看不到長者的慈愛,同齡的友善,幼童的仰賴。
身邊每一個人,都在關切陪伴你。
你看不到每一份收獲,背後都需要付出。
掌聲和贊歎,不會無緣無故就産生。
你隻圖名利,不顧志向;你隻計較沒有的,不在乎已得的;隻看表面的光鮮,不見背後的辛勞。
你追逐的方向錯了,王冠也許填補不了你内心的空虛,可是信念絕對會給予你強大的力量。”
羽涅的話擲地有聲,入耳動魄。不僅葶苈子止住哭号,怔在原地,白思若和蕭惟然也安靜肅立,認真聆聽。
羽涅停頓一下,繼續說:
“谷主之位,任何人都可以争求。
我不是讓你放棄,我反對的是,你的方式不是取他人之長,而是恨自己之短。
你無法接受那個有缺陷的自己,你把自己比作爛泥,自暴自棄,隻想通過毀滅讓自己好受。
你真正的敵人是你自己。
你可知,即便是泥土,有朝一日,也可燒成瓷器,綻放光彩。
葶苈子,聽到這。你的惑,可有解?你的恨,可有消?”
葶苈子神色迷茫,喃喃自語:“是我自己不放過自己?那山柏呢?我為他付出那麼多,得到了什麼?”
羽涅走下高台,用絲帕将葶苈子臉上的淚涕拭淨:
“男女之愛,在乎兩情相悅。
山柏無意于你,所以拒你禮物,斷你期念,不誤你光陰,不謀你财物。
明明白白的拒絕,清清楚楚的了斷,是他給你最好的東西。
我說這些,是不想讓你留有遺憾。
葶苈子,你毒殺谷内同袍,按谷律難逃死罪。
你可認?”
白思若又聞到了羽涅身上的淡香,如沐春風,如飲甘醴。
“我認。”葶苈子怅惘良久,凄然一笑:“但我不接受你的懲罰。我的命,我自己決定。”
羽涅察覺到什麼,但她并沒有阻止。
黑紅的血從葶苈子唇角溢出,僅片刻後,她臉色慘白,向後倒去。
什麼時候服的毒?白思若和蕭惟然全然不知。
二人将葶苈子慢慢放到地上,白思若伸手去探她的呼吸。
氣息斷絕,她自盡了。
這下怎麼辦?白思若看向羽涅,她手腕傷口的血浸濕紗布:“羽谷主,你的傷?”
“無礙,多謝二位相助。是誰給葶苈子那把兇器,枕幽谷近幾日會查出來,二位不必擔心。現在山柏的毒還沒完全解,恕羽涅不能奉陪二位了。”
“救人要緊,我們幫你吧。”白思若看着羽涅受傷的手。
蕭惟然走到山柏身邊背起他:“需要移到哪兒?”
“勞煩二位把他放在後殿右側卧房的床上,多謝。”
羽涅此時吩咐人進來,安排葶苈子的後事。
白思若和背着山柏的蕭惟然往後殿走去。到了卧房,蕭惟然正将山柏從背上放下,白思若協助去扶山柏。
在觸及到山柏的那一刻,腰間七彩環亮起,白思若進入他的記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