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山上的糧食好像不會枯竭,顧久安守了三個月山賊依舊龜縮不出。
在這期間,雲骥在外與程國打遭遇戰之時被敵人的長槍差點要了命去,他的左肩被長槍捅了一個洞,右肩被長槍捅了兩個洞,心髒處,幸虧護心甲夠堅韌,不然怕是就此沒命了。
從戰場上被擡下來的時候,他也不知自己昏迷了幾天,醒來之後隻覺得渾身像是散架子一樣的疼,肩膀處好像還有些漏風。
身邊圍了很多的人,有滿眼焦灼的父親還有眉頭緊鎖的醫師,周圍喧喧鬧鬧的,他再次暈了過去。
當他再醒來的時候,身上明顯已經好很多了,看來這幾日的休養,使他的皮肉筋骨都長好了。
這日他在院中鍛煉的時候,見顧久安來找他,疑惑道:“你不是在盤龍山外嗎?怎麼回來了?”
顧久安道:“鳳天鎮戰事吃緊,雲大将軍叫我們回來便都回來了”
雲骥道:“算是便宜了黃門寨的那些山賊了,下次定要徹底消滅他們”
“這個是自然,但我今日來找你是有一件要緊事”,顧久安從懷裡掏出來一張名帖,“這是沈姑娘家的名帖,你拿着這個名帖上門去提親,可别讓沈姑娘久等啊”
雲骥遲疑地接過名帖,“你這是從哪弄來的?”
“當然是沈姑娘親手交給我的,她返程的時候路過盤龍山,我就守在此地,順便前去打了個招呼,她問我你去哪兒了?我說軍中有事,你便先走了,她沒看見你還有些落寞,我見她也有意,便替你要了個名帖,免得你猶猶豫豫的日後後悔”
雲骥一把把名帖塞回到顧久安的手中,“你知道什麼啊?前段時間我才剛剛從鬼門關前遊蕩了一圈,閻王爺看我又臭又硬,才把我踢了回來,我如何能給人家姑娘承諾啊,将來萬一有一天死在了戰場上,人家該多傷心啊,還不如就此别過,僅僅成為人家生命中一日的過客”
顧久安又把名帖塞了回去,“瞧你這說的叫什麼話?難道戍邊人便不配娶妻了嗎?不然的話你又是怎麼誕生于這個世界上的?
既然怕死,怕姑娘會傷心,那麼便不要死,努力的修煉自己的功夫,精進自己的兵法,比敵人更加刻苦勤勞,保護住自己的性命、家人與心愛之人的性命,也保護住别人的性命。
我可是要好好的活下去,三年後還要回家娶我心愛的姑娘為妻子,與她生一堆白白胖胖的娃娃”
雲骥聽他此話變得豁然開朗,嘴角浮現出爽朗的笑意,伸手拍了拍顧久安的肩膀,“好兄弟,我人生的美事多虧了你的一番話,你若不棄,咱們今日便結成異性兄弟,一同斬殺敵虜、護衛家園,我可能虛長你一些,你叫我一聲大哥也不虧”
顧久安卻道:“我是安慶二十五年二月初六生人,雲兄生辰幾何啊?”
雲骥笑道:“倒也巧了,我也是安慶二十五年二月初六生人”
“我是早晨”
“我也是早晨”
二人争論不下,最後還是雲骥道:“那便不争論誰是兄長啊?反正都是異性兄弟”
顧久安笑笑,抱拳道:“雲兄”
雲骥也回禮,“顧兄”
當日雲骥便把月容的事與其父說了,雲大将軍也是個開明的人,不在乎門第之差,甚至聽說對方是镖局養出的女兒,對其飒爽的性子也是十分喜歡,既然兒子喜歡,當下便認了這個媳婦,隻是邊關戰事要緊,他不能擅離職守,不然定會親自帶着兒子上岑州張家提親,所以顧久安便作為雲骥的異性兄弟随他一同前去。
當沈月容看到雲骥出現在自己家門前的時候,心中又喜又驚,看來這一切并不是她自己的單相思,原來他也戀着她。
然而沈家父母在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卻是心裡有顧慮,二人雖然也是行走江湖的豪邁人,但戍邊的将士可比他們這些在刀口上讨生活的人還要危險百倍,自家的女兒若是嫁到那種苦寒之地,日後想見一面都難,還不如找個老實巴交的人,最起碼最起碼日後的日子能過得安穩舒心一些,不用成日擔憂他的安危。
沈月容看出父母的顧慮,當時便道:“女兒喜歡他”
張父道:“你們不過認識幾天,你了解他嗎?你喜歡他什麼?”
沈月容道:“喜歡一個人不在乎認識的時間長短,我見之一面,知其雖然官職高人一等,但卻能與士兵同甘共苦,不肯為己謀私,有危險時也是身先士卒,不确定之事便不肯擅自許諾,言出必果,這樣的人女兒欽佩,也知他必能善待于我,難道就因為他是戍邊之人,就不配娶妻生子嗎?若是這樣那些戍邊的将士們該有多心寒啊”
沈月容說的都對,沈父沈母也是知道的,可畢竟是自己的親生女兒,怎能沒有私心,戍邊的将士娶誰都好,隻要不是自己的女兒就好。
但是女兒大了,有了自己的心意,不中留了,即便看着她選擇了一條最苦的路,卻也隻能放手讓她自己去承擔。
沈父歎了口氣,搖了搖頭道:“你可想好了?”
沈月容笃定的點頭,“想好了”
“不後悔?”
“不後悔”
雲骥緊了緊掌中包着的月容的手,餘光堅定的看着她,似乎在說,得妻如此,必不負卿。
沈父咬咬牙,“那好,許你嫁”
三日之後,沈府大擺喜宴。
他們二人商定之後,決定喜宴擺在沈家,待回到雲将軍府之後,再在府内簡單的拜見父母走個儀式便成。
權因在邊關戍邊的将士們多是遠離家鄉、遠離親人,孑然一身來到邊關守衛,若大張旗鼓的舉辦喜宴,難免令邊關将士心中不悅進而勾起他們的思鄉之情,因此便在沈家辦的熱鬧些,回去後低調些便是。
喜宴擺的很熱鬧,雖然雲骥的親友隻來了顧久安一人,但有他一人便好像戰場上的那些兄弟們都來了。
這個兄弟做的很是到位,席間一直在與沈月容的親友講雲骥的好話,一杯一杯的敬,後來怎麼回去的都不知道。
七日後,他們正式啟程,回了鳳天鎮。
在雲将軍府見過了雲大将軍和雲夫人,二位對這個媳婦也都很滿意,雲大将軍道:“親家能把此女托付給我雲家,你小子可是撿了天大的便宜,日後一定要好好照顧月容”
雲大将軍心裡異常清楚,他雲家的地位雖然要遠高于沈家,但在女方父母輩的眼中,沒有什麼是比女兒未來的幸福更重要,而在這一點他雲家卻是遠不及沈家的,這麼多年,他也不知自己算不算是照顧好了自己的夫人,但求自己問心無愧便罷了。
沈月容道:“月容自己走南闖北也是有一身功夫的,相公無需分心在我的身上,隻需他專心對抗外敵,早日擊退敵虜,護佑陳國再不起戰事”
雲大将軍笑笑,他們果然沒看錯,此女不似尋常女子,心中隻有小情小愛,而是胸懷大義,敢為人先。
然而他們對沈月容的贊賞還遠不及于此,接下來,沈月容道:“相公在戰場殺敵,我也想做一些有意義的事”
雲母道:“難道月容想學那李家的女兒一樣組建一支女子軍隊”
這李家與雲家一直是世交,兩家平常也都有往來,那李家的女兒便是李姝,十五歲開始便召集那些在戰場上失去丈夫的遺孀,或是丈夫在邊關戍邊,留在家鄉的思旅人,這樣一支‘怨’和‘願’組建而成的軍隊,竟然在戰場上也能殺敵立功。
沈月容搖了搖頭,“女子軍隊已經是别人做過的事情了,媳婦想做别人沒有做過的事情,我出身于镖局,是镖局的女兒,以前送的镖的是金銀财寶,今後我要送的镖是邊關的家書及他們家鄉的錦書”
雲大将軍贊賞道:“此萬金镖局,真乃實至名歸”
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家書是戰士最珍貴的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