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庭煜因憐憫入獄的犯人無法在年關時節與親人相見之苦,于是在除夕那一日,他斟酌挑選了幾個罪過較輕且本質不壞的犯人,放他們回家與親人團圓,并約定第二日自覺歸來。
他的本意是好的,第二日早晨其他犯人都如約而歸,唯獨隻少了一個平日裡看上去樣貌憨厚的人,他為此焦慮了一晚,不知是否該簽通緝令對他進行緝捕。
又過了一日,這個犯人不僅未歸,更甚的是他竟在被放出歸家的那個除夕夜在外奸殺了一名少女,行兇之後在逃跑途中倉惶的滾下了山。
雖然犯人死了,但此無端生出的是非不僅絕了南庭煜的仕途,還讓他為此下了獄,州裡的官員認為是他放走了犯人,才導緻這起惡行案件的發生,他本身的婦人之仁才是根源,更何況因憐憫犯人而私放犯人回家之事絕不可開這個口子,因此此事一定要重罰。
南庭煜很快便被押解入京,南喬喬為救其父,收拾行裝一路拔山涉水,沿途吃了不少苦才去到了京城,找到已在京結束殿試的崔清宴和趙言禮,向他們說明了此事。
而後在他們的調查下,此事竟然峰回路轉,也便是在調查的過程中,南喬喬确認了自己的心意,也知道了當初那支箭并不是她和趙言禮的定情箭,而是趙言禮從崔清宴手中拿走那支箭,才有的後續之事。
而在調查的過程中,大理寺卿唐鳳章一直是他們的阻力。唐氏本是岑州人氏,後來發達了,唐鳳章才調到了京城為官,一路做到了大理寺卿一職。
其女唐晚喬樣貌超群,很快便成了京城中的名門貴女,上門求娶的人踏破了門檻,但唐鳳章唯獨看上了新科狀元崔清宴,即便他強拆一對苦命鴛鴦,也要讓自己的女兒覓得一個好夫婿。
唐晚喬明知崔清宴心中另有他人,但卻始終無動于衷,并數次破壞崔清宴與南喬喬的關系,後來還撺掇其父,在南庭煜一案上做文章,殺害了關鍵的證人,最後在南喬喬與崔清宴想要遠走高飛的時候毒殺了他們。
可惜好景不長,唐鳳章在南庭煜一案上所動的手腳被發現了,唐鳳章因此被下了獄,更是在獄中凄涼而死,唐鳳章死後,唐晚喬自知其難以存活,便也一根白绫上吊自殺了。
可是由此落下了唐門毒女的名聲,連帶這岑州唐氏都受此事的牽連,以緻名聲受損,好好的一個氏族便也因此沒落了。
聽完這《江南毒唐記》的大概情節,南知意道:“這故事有始有終有因有果,蕭姑娘為何會覺得污名化了唐晚喬呢”
蕭以辭道:“故事中所處的年代據我生活的年代已過了百年,所以故事也經曆了多種版本的演繹,好在我的家鄉岑州還有一些認識他們之人的後代,經過一些調查求證,這故事已經是經我整理最完整的一版了。
隻是關于故事的最後,唐晚喬是如何破壞崔清宴與南喬喬的關系,又是如何毒害他們的,由于每個版本都有出入,衆說紛纭,恰恰說明杜撰的可能最大。
而據我所知唐晚喬雖然性格孤僻,不勝言辭,但早先在岑州時,認識她的人都說她是大家閨秀,娴靜有修養,這般嫉妒癫狂的事不像是有先前那般評價的人能夠做出來的,所以我才認為《江南毒唐記》很可能是後世對唐晚喬的醜化”
南知意咂舌道:“聽你這麼說唐晚喬還真有可能是被污名化的”
君長安道:“既然如此何不直接去生死司查看唐晚喬的生平,這樣是善是惡不就一目了然了嗎”
元庭道:“生死司裡記錄的是世間每一個生靈的生平,除了五神和生靈自己,即便是地府中的酆都大帝、十殿閻王和各司司長都不可擅自去查看生靈的生平”
蕭以辭攤了攤手,“我初入地府時便想去查唐晚喬的生平,可惜地府規矩森嚴,這條捷徑并不可行”
君長安思考道:“若不能入生死司調查,也許可以從故事中人的後代入手,經過他們先輩的口口相傳,他們的後代也許會知道一些隐情”
蕭以辭道:“這位使者的思路是對的,當時南喬喬前往京城時曾在岑州的陸府小住,這個陸府雖然并未在故事中占據很大的筆墨,但崔清宴在京城的好友探花沈之硯後來調到岑州為官,娶的便是陸府的小姐陸言希,作為故事中唯二壽終正寝的人,應該是有一些内情會流傳給他們的後人”
君長安問道:“那沈之硯和陸言希的後人為誰在生死司是可查的吧?”
元庭點點頭,“這個的确可以查到”
冥夕道:“如此便方便許多”
蕭以辭道謝道:“有三位使者相助相信一定可以補全這個故事的真相,岑州有我蕭家的祠堂,一直都有後人維護,那裡有我生前整理的一些資料,你們若有需要可以到那裡查找”
蕭以辭囑咐之後,遂化作一點星光又回到了遺夢堂的空中。
元庭道:“你們可以直接去生死司查沈陸兩家的後人,這點薄面我還是有的”
他三人告辭後,便瞬移到了地府十殿門口,恰巧與他們關系不錯的勾魂使牧塵在此值班,見他們來了,便過來迎接道:“好久不見,什麼風把三位使者吹來了?”
南知意笑呵呵道:“接了一個遺夢的任務,此來是為了查查他們如今的後人為誰?”
牧塵摸了摸下巴道:“這倒不算違反規定,走吧,我帶你們去生死司”
冥夕左右看了眼道:“今日牧塵使者在此巡查,走的開嗎?”
牧塵笑笑,“聽說鬼村裡有隻瘋女鬼,很是愁人,我若在此值班,鬼村裡的鬼吏一定會來找我前去幫忙,我想我應該也搞不定那隻瘋鬼,還是和你們一起圖個清靜”
路上南知意易好奇的問道:“生靈死後進入地府第一件事便是喝一碗孟婆湯,什麼樣的前塵都盡數忘了,還能如何瘋呢?”
“其實她在人界也是因為精神錯亂,百般折騰之下才死的,隻是這魂從體内出來後依舊瘋瘋颠颠的,來了地府也不肯喝孟婆湯,所有魂靈經十殿受功過賞罰時,都必須是在清醒的狀态下,但她一直瘋瘋癫癫的,是以這三百多年間也還未受賞罰”
南知意道:“不會是靠裝瘋賣傻故意逃脫地府的懲罰吧?”
牧塵道:“我看倒是不像,畢竟一瘋就是三百年,即便是裝也很難裝這麼久”
說話間,生死司很快便到了,便也不再讨論這隻瘋鬼。
生死司的司長知道他們是為遺夢而來的,很爽快地便幫他們查清了沈陸二人的後代,這一查倒是巧了,他們這一代的後人,竟然也算是他們的熟人,正是雲骥的妻子,岑州沈月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