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夕他們三人從唐氏的家中徑直回到了萬金镖局,沈月容跟前正退下一個剛剛彙報完的镖師,她揉了揉額頭,眉宇有些凝結,但轉眼見她們回來,又提起興緻打趣道:“今日你們在天香樓裡玩的如何?”
南知意還未發現沈月容的疲色,雀躍道:“今日我們本想去找花魁娘子玩的,一開始也的确玩的很好,不過後來起了一樁殺人的案子,便忙着幫她破案了,現下犯人已經被抓起來了”
沈月容一陣驚詫,“原來還出了這等事,現下可真是人心不古的多事之秋啊”
南知意道:“可不能這麼說,那個死者也是罪有應得,隻可惜了那個郝仁,雖是為姐姐報仇,但自己的前程也毀了”
沈月容歎了一口氣,“原來是私仇啊,我還以為是什麼呢”
冥夕保持着敏感道:“不然雲夫人還以為是什麼事呢?”
這事本來與他們三人在岑州的探查無關,而且近日他們也不怎麼在府内,所以對岑州城内的一些暴力襲擊案還不甚了解,沈月容聽他們問到這才說道:“近來城内有不少士兵和官府的衙役莫名遭遇襲擊,不是在巡邏的路上隊尾突然少了兩個人便是在夜間返回家宅的路上離奇被殺,反正這兩日當官的人是有些人心惶惶,普通的百姓倒是還心大,覺得死的都是公家人,禍事還輪不到他們頭上”
君長安打起警戒道:“這倒是奇怪了,可有線索查到這是何種勢力幹的?”
沈月容道:“我們與岑州當地的官府還算交好,也側面打聽了一下,據官府的人說他們懷疑是程國在陳國境内的細作所為”
冥夕道:“陳程兩國不是簽訂了議和條約嗎?程國的細作為何會突然發難,這不是與他們國家的決策相違背嗎?”
君長安道:“也許這就是他們的目的,陳程兩國議和,這一議和便不知道要持續多少年,他們的歸期也不知道要再延長多少年,積年累月的在别國為細作,可能已經與當地的人成婚生子,連自己到底是陳國的人還是程國的細作都已經快要分辨不清了,若是不做點什麼,他們身體裡流淌的程國的血液便要徹底幹涸了,他們歸家的日期便也要遙遙無期了”
冥夕道:“可若真是程國細作所為,我們便無插手之由”
南知意雖知道她說的是對的,但還是道:“咱們既然都在這兒了,總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吧”
冥夕搖搖頭道:“這事關乎陳程兩國之間最終的勝者會花落誰家?不像是我們零星救一二人,這卻是影響大局之事,若我們插手,很可能會改變事情的走向,這會違背了地府的規定,你心裡不也知道嗎?”
南知意歎息了一口氣,無奈道:“弱肉強食、自然法則,也隻好任其自然發展了”
君長安道:“管不了兩國之間的大局,至少能護一小家,外面世道不安穩,且雲夫人也即将臨盆,為避免有什麼脫離預想之事,還是在萬金镖局之上加上一層結界吧”
這個建議倒一緻獲得冥夕和南知意二人的同意,三人遂合力給萬金镖局落下一層保障。
回了屋後,冥夕卻并不準備休息,與南知意道了一聲,“我出去片刻,你先歇吧”
南知意問道:“你去哪啊?”
“我去陳國皇宮裡查點東西”
“前兩天咱們不是去過了嗎?可是遺漏了什麼?”
“和咱們查的《江南毒唐記》的事無關,隻是想看一下禹國時期《關州州志》的記錄”
南知意反應過來道:“想起你在白日裡說過,那我陪你去吧”
冥夕道:“你歇着吧,一炷香時間也就回來了,就不折騰你陪我去了”
南知意也犯懶,反正若是目标明确的話,瞬移過去眨眼間也就到了,一個來回也快,便道:“那好吧,我便不陪你了,早去早回啊”
冥夕嗯了一聲,便消失不見了。
趕往京城的路上,雖然是瞬移的速度很快,但她這趟行程中卻恰好被一個熟人撞見。
說來瞬移這個技法,若是知道去和來的具體地點,便可直接落到瞬移的地點,若是不知道精确的地點,便得落到粗略的地點之後,再精确的去找。
他們一般是從來和去兩地之間的上空穿行,待到了目的地近邊才會落下走陸路,因為若是在地面上的話有建築物的遮擋,還要消耗穿牆術,會浪費時間和法力,所以長途的話她們一般走空中。
這趟走空中的時候,恰好江淮也在走空中回他們在岑州的居所,隻不過二人在空中隔了些距離,江淮錯過的時候,掉頭回身才發現剛剛不遠處的那個是冥夕,而冥夕前行的時候一門心思的朝目的地趕去卻沒有發現江淮就在附近。
既然碰到了冥夕,還是她一人獨行,江淮當即便掉頭跟了上去,他準備看看冥夕到底想做什麼,再決定他要不要搞點動靜出來。
江淮一路跟着冥夕到了文史殿,冥夕目标明确,前幾天來的時候便知《禹史》的所在,現下直奔那列書架,書架上的史書主要是編年體、紀傳體和紀事體為主,地方的州縣志還真是少之又少,不過黃門寨這個自前朝便有的土匪寨門,三百年來猖狂肆虐當地百姓,令當地政府也十分頭疼,禹國和陳國定是派過不少的官兵圍剿,所以對于那個開山立寨的人一定厭惡至極,史書中一定會留下記錄,文卷雖浩如煙海,但其中定有隻言片語留給這個土匪寨門。
冥夕十分有側重的挑了黃門寨立寨時期的史書,三百年前也就是和《江南毒唐記》的故事在同一時期,這段的史書倒是好找,關州州志裡雖然沒有找到記錄,但最後還是在當朝的一位兵部尚書的人物傳記裡找到了這段記錄。
‘惠德十年,王策調任關州知州,時年,關州大旱,三月不降甘露,莊稼顆粒無收,百姓無糧果腹,餓殍遍地,王知州從各州縣協調,調來了數百石粟米,當地災情緩解,但不少奸惡之徒,心懷對朝廷不滿,趁大災之時,占山為王,做起了山大王,其中以占據地形險惡的百谷山立寨的黃門寨為惡,其首黃匪,乃山腳下一黃氏村莊村民,高鼻寬額,長眉入鬓,素有美名,但性情卻兇狠暴戾,在村裡時幹了不少作奸犯科之事,為關州官府首惡。
十一年二月,王知州率部對其圍剿,黃門寨中有生力量被官府打散,黃匪也不見蹤影,官府巡山三月未見其蹤,其餘黃門寨衆閉守山險,龜縮不出,官府強攻不下,暫先撤回,以穩當地安甯’
這王策在關州的履曆光鮮,深得當地百姓愛戴,後來也升遷至兵部尚書,不過他的過往履曆對于冥夕來說不重要了,這段記錄中最值得她注意的便是,這個黃匪被官府圍剿之後是如何逃出官兵追捕的,這其中似乎大有文章。
還有這黃匪能在短短百字的記錄裡,留下‘高鼻寬額,長眉入鬓,素有美名’這十二字,想來其外貌之美就連圍剿他的官府也是不得不承認的,可這描述怎麼看都與那個在黃門寨書房中對着畫卷中黃衣女子負手而立的江淮如出一轍。
她突然擡手捂住自己的頭,突然襲來的頭骨爆裂之感令她一陣眩暈,手扶在旁邊的書架上緩了一會兒才恢複如常。
再沒什麼其他可得的信息了,她終究是沒想起什麼來,将書籍放回了書架,便起身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