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瞳走近後,高瀾下意識地伸出雙手,下一刻,奚瞳便倒進了他的懷裡。
“雲序……”高瀾聽到懷裡的女子喑啞開口:“幫我把簪子上的血擦幹淨,别髒了……他……”
說完,她便昏了過去。
高瀾脫下自己的狐裘,緊緊裹到奚瞳身上,将她交給李斧:“帶回王府。”
“可是太後……”
“我自會去跟太後解釋。”
……
高瀾走到栖梧宮的時候,地上已經散落一地碎瓷。
周懷淑紅着一雙眼睛坐在紅木椅子上,奴婢們跪了一地,周潮則肅然站着。
見高瀾來了,周懷淑想起中秋夜宴上,高瀾與扮作男裝的奚瞳相處的種種,語氣不善:“今日吹了什麼風,昭陽王竟也來了本宮這裡,不會也要為那伎子求情吧。”
高瀾眉目微凜:“奚瞳我已命人帶回昭陽王府。”
周懷淑聞言拍了桌子:“昭陽王這是什麼意思?!奚瞳是本宮下令責罰之人,昭陽王擅自将其帶走,是要謀反嗎?!”
“太後娘娘!”
周潮出言喝止周懷淑,高瀾在朝野内外都頗具賢名,就連趙臻都不敢妄動他,周懷淑若是同他作對,隻能是自尋死路。
“敢問太後,奚瞳所犯何罪?”高瀾問道。
“魅惑大臣,擾亂朝政,難道不該死嗎?!”周懷淑的眼睛裡有濃得化不開的恨。
“她魅惑了誰?朝政又亂在了哪裡?”
高瀾接連發問,周懷淑卻無話可答。于公,趙臻并沒有因為奚瞳怠于朝政;于私,她若承認奚瞳魅惑了趙臻,便就是承認了自己十年癡心,輸給了一個伎子,她如何甘心?!
高瀾見周懷淑默然,隻得歎息:“懷淑,你年少時,也是明豔活潑的姑娘,怎麼就變成了今天這幅樣子……”
高瀾行禮,轉身離去。
周懷淑落下淚來,心中喃喃,是啊,她也曾是大盈冠絕第一流的女子,如今怎麼會變成這樣。
周潮走到她跟前,半跪在她膝前,他擡手拭去她臉上的珠淚,這次,周懷淑沒有躲。
她眼神迷離,似是在往事的回憶裡有些癡了,半晌,她轉頭看向周潮:“你可知我這些年,是怎麼過的嗎?”
周潮點頭:“阿姐,我知道,我都知道……”
周潮迷戀周懷淑已久,做了黃門侍郎,可問宮中事,于是他便發了瘋地尋找内庭裡關于周懷淑的痕迹。
除了太後的起居注,對周懷淑所記最多的,便是先帝起居注裡,她做妃子時侍寝的種種。
那些記錄極其簡單,“栖梧宮,鐵索滴燭,至五更”;“栖梧宮,春凳群嬉,徹夜天明”……諸如此類,足有七年。哪怕周懷淑身懷六甲之時,境遇也未能改變多少。這背後蘊含了高宇多少暴虐、又蘊含了她多少屈辱,隻有她自己知道。
每每讀到這樣的句子,周潮的心裡便湧上對周懷淑無限的心疼以及變态的淫/欲,他時常恨自己不能挽救當時的她于水火;又時時幻想床笫之上,對她施加酷刑與她無休止歡好的不是那個衰老昏庸的高宇,而是年輕力壯的自己。
周懷淑是周潮的終極夢想,他所有的欲望與貪婪都因對她的迷戀而生。
此刻周潮撫摸着周懷淑被淚水浸濕的臉頰,内心生出别樣的滿足。
對,就是這樣,他會一步一步,攻略、得到這個美麗而驕傲的女人。
她這些年被自己的貪婪驅使,又被宮城裡的權利啃噬,她早就不是一個完整的人了,她是一頭被馴化、被折磨、又被抛棄的野獸。權欲将她獸化到了極緻,她的靈魂也就脆弱到了極緻。
周潮要做的,就是一點一點觸摸她靈魂的裂隙,讓她的靈魂一點一點碎在他的懷裡,與他緊密地粘連,生生世世,永不分離。
“阿姐,今天你累了,去好好睡一覺,潮兒就在外頭守着你。”周潮溫柔道。
周懷淑讷讷回了内殿,周潮這才換了一副羅刹面容,俯視着跪在地上的宮人們。
“聽聞太後娘娘此番盛怒,是因為有人将太傅大人的行迹禀報給了太後。是誰啊,擡頭讓我瞧瞧?”
滿宮寂靜,銀鈴戰戰兢兢地擡了頭:“大人,是……是奴婢,可是奴婢一心都是為了太後娘娘……奴婢……”
“我知道。”周潮打斷了她:“你是個忠仆。該賞。”
說罷,周潮解下了自己的錢袋子,丢到了銀鈴身前。
銀鈴大喜,徹底放了心,一個勁兒磕頭道謝表忠心:“多謝大人,奴婢以後一定盡心竭力伺候娘娘,不負娘娘和大人的信任!”
“呵。”周潮輕笑一聲:“行了,去吧,拿着賞錢,買點自己喜歡的,吃點自己想吃的。”
銀鈴興高采烈退了出去,奴婢們也陸陸續續去忙自己的活兒,青璃偷偷看了周潮一眼,不由在心裡譏諷起銀鈴,真是個蠢蛋,那錢袋子,哪裡是賞她的,怕是要買她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