纾菡擡起頭，看到餘戈正看着自己，表情像是在看一個試圖闖入私宅的賊，冷淡而沒有情緒起伏。

她不知怎的，感覺到很不自在，不動聲色向後退了點距離，“看我做什麼，不拍就不拍呗，别不高興嘛……”

“到此為止吧，我裝不下去了。”

纾菡一噎。

餘戈還是那副表情。

纾菡沉默下來。

“你讀取記憶的效率低得很，沒想到吧，纾菡去年就離世了。你的每一句話，都在時時刻刻提醒我，你終于按捺不住要露餡了。”

手機從被揭開真面目的女生指間滑落，掉在地上摔碎屏幕，“纾菡”大步往後退去，又退了退，面容發生顯著的變化。

它的真面目是一張餘戈沒見過的人臉，身上的衣服倒是沒變，隻是裙擺之下，原本穿着鞋的雙腿成倍地增加了，變成從兩隻變成四隻，又變成八隻。

上半身仍然是正常人類的軀幹，下半身卻像蜘蛛那般多足，畫面一時間不知算是魔幻還是獵奇。

【系統提示，你已觸發5級鬼怪多足女】

“那又如何呢。”

那八隻腿的長度向上延伸，裁剪有限的布料被拔上去，下肢的皮膚暴露出來，原本光滑的皮膚上多出許多扭曲的暗紋。鬼怪的海拔驟然拔高，眨眼間竟比肩旁邊的房子。

它雙手落在裙子上，微微提起裙擺，指節的顔色已然變成紅褐色。

“人類，或者說執行者。”它的目光俯視下來，在狹窄的青石路間，睥睨着隻有一米六幾的餘戈，跟它的本身比起來，提裙的動作是如此優雅。

餘戈不耐煩地應答，“你想說什麼？”

“你在夢境裡閑逛的時間太長了，”它冷淡地說道，“你已經沒有機會了。”

話音未落，餘戈心頭湧上一股難以言喻的危機感，【生存本能】提前預警的技能發動，她的身體比腦子先動，迅速向旁邊避去。

“嘭”一聲，一隻藍色翹頭履踏碎牆壁，端頭處上翹的鞋頭被一抹尖銳的深紅色刺穿，紮進碎裂的石頭牆壁，連帶着幾縷被截斷的黑色發絲。

餘戈愣神，鬼怪明明在對面，這腿卻是從身後襲來……

“你的表情取悅我了。”多足女說。

餘戈目光一凝，明白過來牆上那隻長達一米的腿，竟然脫離了多足女的下半身，憑空出現在她身後然後發起攻擊。

在攻擊落空後，那隻腿便消失了，多足女某隻短了一大截的腳又瞬間恢複原狀。

目睹全過程的餘戈眉頭下壓，神經緊繃起來。

她料想到了鬼怪遲遲不出現是想拖延時間，卻忽略了鬼怪自身實力問題。鬼怪本身水平參差不齊，既有烏賊那樣少頭少腦的，也有眼前這種聰明狡黠的。

這鬼怪水平明明跟餘戈同檔甚至更厲害，就算夢境開局就打，也不會落得下風，卻還是很有耐心地等到現在才現身，讓陷入慣性思維的餘戈吃了個大虧。

不過，就算餘戈能想到這點，也是無可奈何。夢境一旦展開，自有它自己的運行規則，就連身為夢境主人的餘戈也無法阻止。因為她幹涉能力有限，也找不到那個假設中存在的出口。

她就隻能一步步往後走，而越往後走，夢境的歸屬權就越會動搖。這是不可避免的事實。

就像現在，餘戈被圍堵在狹窄的巷子裡，逃避的空間被壓縮，稍不留神就會被八隻腳中的某一隻刺傷，場景轉移很難使出來。

但這裡的空間也不一無是處，至少有很多建築能遮擋。再一次躲開多足女的腳後，餘戈進入一條狹窄的小道，借着牆兩邊幾步蹬上牆，翻身來到圍牆上。

古建築的圍牆說不上堅固，幾乎在餘戈前腳落地的下一秒，多足女的攻擊便追了上來，鋒利強勁的下肢尖端直接把一堵牆戳出一個大口，碎石塊掉落得到處都是。

餘戈一路向視野裡能見的圍牆上奔去，在這片紮堆的古建盡頭處，是一條細細長長望不到邊、筆直整齊的邊界線。

那是夢境的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