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讓開,剛剛是誰亂推的?”
“是他,我看見他跟旁邊幾個把大家都擠一邊去,這個女的就被推倒了。”指認的是個三十來歲的男人,拖着厚重的包裹,說完話将肩膀上的帶子往上撥了撥,再然後不動聲色地往入口挪動。
周圍察覺到動機的人又把他往回拽,大有我過不去你也别想過去的意思。不遠處路邊停靠的卡車上又走下來一批特警,為首那人臉色冷峻,持着武器兇巴巴帶着人往這邊走,人群看見一群真槍實彈過來立馬老實,自覺退讓到周圍,留出命案現場一圈空地。
“誰再擠,直接不用見到明天的太陽了。”
為首的覆面特警單手舉起槍支,為了避免子彈發出的聲音引來随時可能出現的蟲族,他沒有扣動扳機示威。“我可以直接開車,把他丢到蟲子最喜歡去的地方。”
還在嚷嚷的人群頓時寂靜下來,還在往前擠的人屈服于武器的威壓後退,場面暫時穩定下來。從内到外的行人們紛紛停下推搡,焦急又隻能幹看着幾名特警和站内醫護人員處理事故現場。
日頭依然很高,仿佛今天的太陽不會落下。
餘戈背着書包,在距離高鐵站幾百米外的藥店裡買了盒藿香正氣水,然後走進24小時零售店的休息區。這裡人很多,她徘徊很久,終于熬來一個空座位,坐下休息。
許是太久沒有進貨的緣故,零售店裡的商品已經不多,都是些快要過期的食品,冰櫃裡的冷飲和架子上的小蛋糕早已成為昨日妄想,金錢在今天也并不是越多越能買到想要的東西。
普通的日常不過是深夜寂靜時分夢裡閃過的碎片,明明并沒有過于遙遠,卻是那麼遙不可及。
人們背着鼓鼓囊囊的背包,手上端着斜插火腿的泡面或者是速食,擠在牆邊站着,坐在地上,緊緊盯着玻璃外幾百米遠的站口。
奔波勞累數日,每個人臉上的疲憊都很明顯,眼下青黑,曬傷的皮膚,不安張望的雙眼,抓着背帶的粗糙的手……有人是想回家找親人團聚,有人則是想去更核心的城市圈子尋找生機,但凡身後沒有年長者為自己負擔着生存壓力的都得想這樣那樣的辦法過下去,沒有人的表情看起來是輕松的。
除了餘戈。
她迷茫着,神情跟便利店裡的人比起來稚嫩又天真,偶爾幾秒鐘像是誤入情景劇的路人,默默糾結着什麼。
憑心而言,在過往的時間裡,餘戈沒怎麼遭遇過這種大型社會危機事件。
曆史上疾病,天災,亦或是戰亂,她一樣沒有遇見過。迄今為止,人生中最波瀾壯闊的事情,也都是從接觸護夢系統那天開始。
她不是肩負重擔的成年人,生活基本都被籠罩在家庭、學校和社會的保護傘下,需要做的隻是配合,不搗亂,專注自己的成長和生活。
現在,她獨自來到這個蟲族背景下的副本,面對的是仍在維持秩序的上層規則和逐漸失序的下層群體,沒有人告訴她現在是遵守規則能盡快達成目的,還是暴力破壞更加節省時間。
她想起了以前的自己。如果她還是一個沒有接觸系統的普通人,在面對這樣的天災時,是不是也隻能像這群縮在便利店節省體力的npc?甚至隻能縮在地下室,成天像隻老鼠一樣等待父母領完物資回來?
如果她經曆的不是副本,而是現實,那現在她算什麼樣的群體?
擁有超乎常人的自保能力和資源,算不算特權階層?
普通人怎麼辦?
系統存在的目的是為了讓她這種人獲得更多的特權嗎?
餘戈思考的方向不知不覺發生了偏移,對自身再次産生懷疑。她接觸這個系統成為執行者的初衷是什麼來着?
好像并不是很高尚的理由,她一開始接納這個系統隻是因為超乎尋常的獎勵,為以後迷茫且注定會單調的人生尋找一個貌似可以容身的方向。
是為了自己才選擇的這條路。
……可現在她在可憐這些npc,又有什麼意義呢?她并不比他們高貴。
如果真的在為普通人着想,現在應該盡快想辦法轉移城市,将這個該死的副本盡快結束最好,不然後果會很嚴重。這次不是幾隻鬼怪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