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坐，别客氣啊。”

成瀛迎進桃雪靈二人一貓，大刺刺落座在主座上，揣起雙手，一副自得其樂的模樣。

雪魄作揖道：“多謝成官人，”随即彬彬落座，桃源緊随其後，坐在雪魄身邊。

成瀛擺擺手道：“碧蘿，給客人上茶。”

“是。‘’紅色紗簾後緩緩走出一绾雙髻，身着黃色襦裙的女子，她纖纖玉手中攜一白瓷茶壺，看起來竟是相得益彰。她垂眸緩緩走來，為三人逐一沏上茶水，便畢恭畢敬立于成瀛身側。

雪魄拿起茶杯輕嗅，不覺勾唇輕笑道：“成官人好雅興，如今還能親眼見識到所謂的古風古韻，在下也是開了眼界，”說着舉杯一飲而盡，“此行必定别開生面。”

“雪官人真是太客氣了，”成瀛說着也舉起茶杯飲盡，笑道：“此茶為我山特供，有解乏提神之效，但因效果顯著，故不可多飲，最多三杯，否則極易導緻亢奮過度，幾天幾夜無眠也是常有的事。”

“這麼神奇嗎？阿源，你可不要貪杯哦！”白靈懸于桃源頸間，微微震動。

“你少說兩句！”桃源輕輕捏着吊墜白靈，臉頰染上一層薄紅，她急促道：“想必成仙人對此處了解頗多，不妨我們切入主題，探讨下魂魄互溶一事吧。”

“嗯，在下正有此意。”成瀛一手撐腮，另外五指敲着绯紅桌面，“具體情況我已在信中知曉，”他與雪魄四目相對，“剛才我已與雪官人說到融魂的關鍵是融會貫通二魂，而基礎便是自己擁有堅定的意志，即你自身是相信可以融魂成功的，否則心念波動，經脈阻滞，怕是會造成進一步的二魂相斥。”

雪魄聞言扭頭，握拳的雙手輕輕發抖，他不再直面成瀛，渾身發冷，口唇蒼白，望着空氣中浮動塵埃，陷入靜默。

“阿雪，還好嗎？”桃源輕撫雪魄左臂，右手散發陣陣桃香氣勁，探入雪魄經脈，為他驅散着嚴寒。

“沒關系，”雪魄僵硬地抽回左手，牽住桃源低聲道，“我沒事，别為我浪費氣力。”随後定神調息片刻，方恢複原樣。

“雪官人可否無恙？不然我請碧蘿帶你們先行歇息，融魂一事改日再議？”

“無礙，請成仙人......務必繼續賜教。”雪魄坐直拱手，面色恢複如常。

成瀛見狀便放下心來，繼續娓娓道來：“打破第一關，接下來便是重中之重。”

“你，”他指向雪魄繼續道，“需要服用我黎山一特制草藥，名為靈仙草。”

“服用草藥？”白靈從桃源衣領探出貓頭，睜着一雙大大的藍瞳驚奇道，“那是什麼草藥？哪裡能尋得？”

“哎！”桃源按着白靈貓頭往回推，“你安靜點，别打岔。”

“我這不是關心雪魄哥哥嘛！”白靈不為所動,繼續瞪着那雙藍瞳，一眨不眨定定看着成瀛，像玩偶一樣。

“小妹妹别急，灑家這便一一說與你，”成瀛望着白靈輕佻一笑，輕搖幾下掌間蒲扇，繼續繪聲繪色，“靈仙草，我黎山特供靈藥，長于山巅極寒之地，由神獸陸吾常年看守，一般人若未經許可前去采摘，定會命喪黃泉。”

白靈不由打了個寒顫，腦袋默默縮回去半寸。

“此草隻于夜間開放，且極難采摘，不止因需躲過陸吾的攻擊，更是因為此草采摘後極易枯萎，需在一炷香之内服用并運氣融魂，否則便會失去功效。”

“一炷香之内嗎？”雪魄低頭默默重複這句話，不由得攥緊了拳頭。

“另外，融魂本非易事，而雪公子體内陰陽二魂過于兇煞，服藥後怕是不會舒服，正所謂冰火兩重天，整整七七四十九天，雪公子怕是會深刻體會此事。‘’

雪魄不禁冷汗直冒，嗓音卻沙啞難耐：“仙人不必擔憂，冰火兩重天，我早便領教過了。”

“如此便好，”成瀛微微點頭，後轉向桃源，“桃源仙人，在下與你早便相識，一直心生敬佩，想有緣再來叙叙舊。”

“成瀛，别繞彎子，直說吧，融魂一事，我需要做什麼？”

“哈哈，我就喜歡桃仙人這直爽性子，溝通起來效率奇高！”成瀛将蒲扇置于唇邊，輕聲道，“融魂需七七四十九天，而桃仙人你，需擔任雪公子的護法，不斷輸送靈力助其融魂，中間不能中斷一刻，否則雪公子的命便不保了。”

“不可中斷一刻？”

“不可中斷一刻。”

“阿源，不能這樣，你會氣竭身亡的！”白靈急得跳出來，化為一藍衣女子，搖着桃源雙肩急迫道，“這哪裡是救人，分明是在害人呐！”

桃源雙目渙散，耳間嗡鳴，一時慌了神。

“靈兒，你先松開她，”雪魄起身拉住白靈，雙眉緊鎖，憂色盡顯。

“仙人，真的沒有其他辦法了嗎？”雪魄疾步向前，深棕的瞳孔緊盯成瀛雙眸。

“沒有辦法，”成瀛輕輕搖頭，歎道，“若是容易，古往今來怎會無一成功案例呢？”

雪魄怒火中燒，緊咬牙關，一拳錘至地面，大地為之轟鳴，沉默半晌，他輕啟薄唇道：“成功率有多少？”

“我說過了，古往今來無一記載，無法估算成功率。”

“也就是說，我們在嘗試一種全新的冒險。”桃源歪嘴一笑，眼底滿是嘲意，她雙手叉腰，一副自得的模樣。

“阿雪，15年了，這個辦法，我們不試也得試。”桃源直視着雪魄，眸中含笑，語氣裡帶着幾分強硬。

“可是。”雪魄正欲再言，白靈搶先打斷：“不行！我不同意！這無異于送死！”，她緊緊握住桃源雙手，急切道，“阿源，你為了心上人，難道要置自己于死地嗎？！”

“靈兒，你先冷靜一下，我......”

“你讓我怎麼冷靜！”白靈周身散發着紅色的狂躁氣浪，一滴滴眼淚流下，她掩面啞聲抽噎道，“我......我知道你向來固執，決定的事情......沒有回頭路可走，可是......可是這次，我真的不能任由你以自己的生命為......為代價去救他的命，何況還......不一定會成功，阿源......你15年來，為了他，付出了多少，大家都看在眼裡，你已經都要耗盡自己了啊！現如今，你還要為了他去赴死，這......這根本就不值得！我不會同意的！”白靈蹲在地上，淚水濡濕了衣襟，她緊閉雙目，指尖微顫，抽泣聲不斷。

空氣凝滞了幾分，在桃源看來，白靈跟随她百年，性格一直可愛讨喜，從未像今天這般全然崩潰，往日的嬉笑怒罵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歇斯底裡的憤憤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