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下看,兩條胳膊上各接着一排管子,與多台複雜精密的醫療儀器相連。
安鸩支起身,上半身稍一彎折就情不自禁地想要咳嗽。
呃……口腔和喉嚨裡的味道好惡心。
安鸩不想回憶昨天,但腥鹹的味道陰魂不散,反複提醒她去回想。
擰開床頭的純淨水,安鸩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
難以下咽。
肺裡的淤泥應該是清理的差不多了,污水中的腐化成分滲透了食道和呼吸道,全身細胞都已腌漬入味了,感覺自己吞下去的就是污水。
内味兒,恐怕接下來幾天都會伴随。喝水,吃飯,都能聞見。
小腿酸了一下,安鸩掀開毯子。
纏着的紗布說明自己昏迷時經曆了一場外科手術,醫療團隊把污染的創口重新打開又重新清創。
疼是不疼了,酸可能是有害物質滲入肌肉的原因。
安鸩忽然意識到一個小危機,她即時愈合的異能,有沒有暴露。
被發現了,會不會被懷疑成穿越者?
全麻過程中,自己有沒有說夢話?
夢話裡有沒有夾雜一些不該說的?
醫療團隊看到切開的傷口咻地自動愈合,會不會……通知聯邦來緝拿我、射殺我?
不過,很快,以上猜想就被否定。
安鸩思考過,自己穿進的這副身體經過基因改造,不像其他穿越者是基因無序變異。或許能成為紅獵警,本身體質也有特殊之處?
『我暴露了嗎?』安鸩問系統。
系統:『你已經知道答案了。』
安鸩:一如既往的疏離冷漠。
但這系統會讀心。
目前為止,安鸩沒見過跟她一樣面闆華麗疊buff疊出一幢高塔的穿越者。
這并非僥幸心理。
如果查出來了,那安鸩應該早領盒飯了,或者是在聯邦監獄裡醒來。
然而……安鸩在重症加護病房,是那種活着就在燒錢的高檔單間。
護士推門而入,一手托盤,一手吊瓶。
“我來換藥,你感覺還行嗎?”護士問。
安鸩:“戈檢察官在哪間病房?”
兩人各問各的。
護士:“她在ICU,跟你一樣。嗯......不過,她的手術難度系數很高,雙眼保不住了,傷勢也比你複雜。所以,到現在也沒完全清醒。”
安鸩閉上眼,點點頭,心說: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眼睛不舒服嗎?我幫你把主治喊過來?”護士旋即按下床頭的呼叫按鈕。
不到一分鐘,一位身穿白大褂,打着領帶的醫生疾步走進病房。
“感覺怎麼樣?”主治問了跟護士一樣的問題,他邊問邊扒開安鸩的眼睑,拿着手電往裡面照了照。
安鸩:“除了......時不時覺得這裡的傷口有點酸,别的沒有不舒服。還有,嘴巴裡那個味道......有點作惡。”
她指了一下小腿的傷,一方面也是一種試探。
“我們已經盡力清除你體内的污染物了。但是,肯定會被身體吸收一部分。這一部分要依靠你自身的循環系統慢慢代謝掉。”
“需要多久呢?”安鸩問。
“這就因人而異了。少則一周,多則一個月,幾個月都有可能。對了,眼藥要及時點,一小時一次,排污用的。那污染物進了腦子可不好。來......”
醫生聲控護士給安鸩的雙眼補充了兩滴眼藥水。關于異能的事情,他們提都沒提。
安鸩仰頭閉着眼睛,“昨天那個犯人……在醫院嗎,抓到了嗎?”
主治:“犯人?抱歉了,超出我的工作範圍,我回答不了。”
這位醫生一看就是中年有家室的男人,聽聲音也不是當時救自己的那個人。
“啊——!”安鸩瞪着眼睛大喊。
聲音洪亮,把醫生和護士都吓到了,“怎麼了?”
能讓安鸩反應這麼激烈的,隻有那件事。
這家醫院地處市中心,是銀曜市最大的一所綜合性醫院,也就是......肯定處于人造黑夜的範圍内。安鸩雙手揪起毯子,偷偷看了一眼餘額。
一分沒扣。
心情瞬間舒坦下來。
難道……公家報銷了?!
“還、還好……”安鸩的嘴角不自覺飄了上去,那竊喜根本藏不住。
主治捏了把汗,“看你這麼精神,應該沒大礙的。但我得去核查一下麻醉的工作,有些麻醉劑真的對腦子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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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譚的ICU病房。
護士叮囑安鸩,病人沒過危險期,仍在隔離觀察期,安鸩隻能隔着玻璃遠遠看着。
戈譚躺在一個繭型的高端療養艙裡,雙眼蒙着紗布,兩個眼窩深深凹陷下去,兩枚眼球已經摘除了。
護士介紹戈譚第一次手術主要目的是清創,防止有害物質損傷腦子,原生大腦是最難重建的器官,一旦感染代價巨大。這一步同時也為生物義眼的植入打下基礎。
戈譚要等眼部的傷口完全愈合才能進行下一次手術。
安鸩懸着的心總算是放了下來,她搬來一張椅子,坐在戈譚探視病房的玻璃前,深吸一口氣。
此時此刻,她隻想放肆的發呆、放空。
第三天。
這才第三天。
經曆了一幕幕的險象環生,安鸩實在是太累了。
每一天都在得到,每一天都在失去,每一天都無法掌控,像坐上了過山車。
大腦沒休息過,精神時刻緊繃。
再這麼下去,輕則神經衰弱,重則人格分裂。
每一次決策都謹小慎微,每一個決定都如履薄冰,能活着迎接新的一天,真的是幸運爆棚了。
安鸩:『系統,從我獲救到清醒,中間經曆了什麼,能不能總結一下。』
系統:『馬上給你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