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包男緊閉眼睛,嘴裡念念有詞,念經一般倒數計時。
從他的表情判斷,這人應該還有次數,所以并沒有很緊張,臉上露出淡淡的迎接死亡的焦慮。
安鸩心緒平靜,這把已經偏離既定路線了,幾乎不可能得到正确答案了。
那個坐标,更是八字沒一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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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台上。
方律問黃毛:“有阿藍的消息嗎?他很久不回複我了。”
阿藍是藍眼睛的昵稱。
黃毛搖了搖頭:“我以為是我的問題,原來你也不知道。阿藍被調到聖北教堂站後,再也沒聯系過我。我守護的6号口,靠聖北教堂路方向比較近,剛才聽到了轟隆隆的聲音,像是打雷,也感覺到莫名的沖擊波。”
黃毛頓了頓,“不會......出事了吧......”
目鏡上,條地閃現一條紅色警報,方律的瞳心激縮成一個小點。
『聖北教堂站疑似突發嚴重事故。』
方律吩咐AI:“調取現場監控。”
一些實時但殘破的影像傳送到目鏡,監控記錄但一輛列車從聖北教堂站隧道起步不久,突然一陣藍光籠罩,畫面除了慘白什麼也沒有。
白屏持續了良久。
AI将畫面轉為熱成像,畫面從紅橙黃綠藍幾種顔色,再被AI轉換為正常畫面。
方律額角青筋暴起。
幾乎整條列車……失蹤了。
隧道猶如被舀了一勺的冰淇淋,憑空消失了一球,切割面無比整齊,包括部分處于交界處的被切斷的人。他們已經不完整了,隻剩下局部還噴着血沫。
所幸,站内有生還者。
離巨型原坑邊緣近的人,雙眼灼傷失明找不到方向,摔進了坑裡。有人吓得腿軟,像散沙般灘在地上。有的人艱難地往出口爬行求生。
監控收到幹擾發生黑屏,重聯後,接入了另一組鏡頭。
是事故發生前幾秒站外的畫面。
空中,一股沖擊波在傳播,附近建築鋼筋變形,玻璃鼓包後炸裂,樹木如刀割般被整齊斜切,部分樹幹失蹤,天空凝固着滾滾煙雲久久不能消散。
方律被難以言喻的場面震撼到失語。
“現在情況怎樣了?救援呢?”他問。
AI:『目前無法評估傷亡情況,救援車輛無法靠近,具體原因未知。』
目鏡上,第二條紅色警報将前面的警告頂了下去。
『銀曜大學站疑似突發嚴重事故,傷亡無法評估,救援車輛無法靠近,具體原因未知。』
字數一字不差,但換了另一個站。
“銀曜大學?又有一個站出事了?”方律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AI很快統計完事故現場有效畫面。目鏡上出現了銀曜大學站的實況,與聖北教堂的慘烈不同,銀曜大學站似乎沒那麼嚴重。
“這裡怎麼也發生事故了?”
AI:『我從現場監控狀況估計,銀曜大學站與聖北教堂遇到了一樣的情況。兩個站都在零号環線上,但地理位置上距離很遠。外部看不出端倪,因為銀曜大學站建在湖底。』
方律審視AI發來的新一組畫面。
監控畫面覆蓋了一層詭異藍光,站内所有物體鍍上了薄淺的藍色,緊接着,監控鏡頭斷裂成幾片,畫面支離破碎,跟聖北教堂站的情形一模一樣。
藍光過後,就是慘白,再然後,站内所有畫面全是黑屏。
方律:“銀曜大學,沒有更多消息了嗎?”
AI調出場外監控。
平靜的湖水面泛起陣陣不明漣漪,魚在水面上下跳躍,有的魚跳上了岸,幾分鐘後,陸續有人發現湖面飄着幾具乘客的屍體,他們是直接從湖裡浮上來的,一開始分散在三倆處,然後越來越多,越來越密。
AI補充道:『建模無人機無法靠近,空中和地面救援都無法靠近,沒有人從裡面出來,具體情況不得而知,我隻能提個醒,情況不容樂觀。』
從時間判斷,銀曜大學事發比聖北教堂站早了幾分鐘。
方律追問:“你說的地空救援無法靠近是什麼意思?”
站台懸吊大屏,畫面變換,顯示前方暢通,運營恢複。
AI加載出幾張照片,并補充說明道:
『距離車站不到一公裡的位置,一輛救護車行車過程中,沒有外力撞擊和切割的情況下,憑空斷成兩截,切口處異常平整。
而那個區域在救援抵達前,已經出現了無法評估的交通事故,數台機動車被不可見武器整齊劃一地切斷,狀況與救援車輛類似。
負責災難建模的無人機臨空被削成了一片又一片,墜毀在草坪。
地上有鳥類殘缺不全的屍體,斷開的部位異常平整和完美。
不論從空中,還是地面,靠近的車輛、鳥、人都成了這樣。』
方律:“不可見武器?是什麼?”
Ai:『不能斷定,但我推測,有可能是“時空刀”。』
就在這時,方律的鏡片上出現幾道立體的藍光。他空手抓了抓,什麼也沒抓到,藍光變成了無聲碎片,粘在了手上。
不僅手掌,手臂上,腳面上,站台,列車都隐隐覆蓋上了一層藍光。
“不......”
不詳的預感爬上方律的心頭,緊接着,隧道盡頭傳來一聲巨響。
嘭——
空氣凝固,摩擦,發出尖銳刺耳的嘶嘶聲,那頻率像磨人的刀子,骨頭就是磨刀石,像兩隻手各抓了一把碎玻璃相互摩擦。
方律抹了抹耳朵,耳蝸流出了鮮血。
藍光碎片不知何時在手臂上蝕刻出大小不一的圓孔,圓孔邊緣滲透着從未見過的熒斑。
透過自己手臂上的圓孔,方律看到的不是車站,而像是......另一個時空。
方律:一定是幻覺,這一切有悖常理。
然而下一刻,疑惑、遺憾、與肉身,在無法承受的球形光的擴張中,化為了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