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鸩雙腳疾走,始終擡頭,目光鎖定天花闆,以最快時間标記廊道的監控,并及時撤入探頭拍不到的死角,然而,一個轉角,卻一不留神踢倒了一個水桶。
水剛要撒出,就被安鸩扶正。
保潔在旁邊拖地,往這裡看了一眼,沒說什麼。
安鸩雙手扶着水桶,尴尬地笑了笑,起身,拐了個彎的功夫,魔形成那位保潔的樣子,順利一路穿過連廊,從另一座樓的安全樓梯出了車站。
柳西與這案子有關系嗎?
知情人?幫兇?
還是什麼别的原因?
以上答案或許有一個人可以回答——姚順。
安鸩下一步就是去找他。
而且,必須趕在所有人之前。
視界左下角,【冒險指數】的遊标似乎恒定在了紅色區域。
從逃亡那刻開始,冒險指數就再也回不到正常的位置了。
而安鸩餘光瞥到,離自己不遠不近的位置,那個蓋着兜帽的紅獵警也發現了自己。
安鸩假裝沒看到那個礙事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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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07:05。
一個逼仄而黑暗的單間。
突然響起的鬧鈴。
被窩裡的人拱了兩下。
一隻男人的手從被子裡摸了出來,那手摸到了手機後,将鬧鈴盲按了取消。
這好像是第四次響起來了,前三次是怎麼沒聲音的,姚順也記不清了。
桌上的月曆顯示,他今天不上班。
是啊,下棋人怎會背負棋子的命運。
安鸩從床頭拿起姚順的手機,設定了07:06分鐘的鬧鐘。
然後,重新放回床頭。
姚順住在一間最多6平方的隔間裡,牆上貼滿5317的圖紙、動漫海報和手繪的七芒星圖案。這空間密不透風,連窗子也沒有,沒有空調,沒有風扇,垃圾桶裡傾斜着沉着些許湯的泡面桶,桶壁挂着焦紅的油漬。
上廁所要下樓再走二十分鐘,到最近的公共廁所解決。
這配置四舍五入比不了坐牢,租金還不便宜。
07:06,手機鬧鐘準時響了起來。
安鸩聽到被窩裡發出一聲歎息,姚順又悶了幾秒,伸出手,再次從被窩裡摸了出來,順着鬧鈴的音源……
但這次不同。
姚順怔住,他摸到了另一隻手,下意識地捏了捏,縮了回去。
那隻手,正握着自己的手機。
手機鬧鈴仍在叫喚。
但姚順已經不困了,他驚醒,猛地揭開被子,幾乎原地起跳,彈到床角。
“你是誰!”他迅速從枕邊摸出一副眼鏡戴上,看清了安鸩的樣子。
“柳......柳西,怎麼是你?”
柳西是自己的曾用名,安鸩心領神會,姚順認得自己的舊身份,知道自己是柳千的姐姐。
她必須進一步縮小扮演者與人物原型的差距,才能無限接近人物真實的結局。
姚順用眼神速度打量了安鸩,“你在執行任務?”
“可不是拖你的福嗎?”
安鸩拿出手機,點了幾下,翻出相冊粉色試管的那一張,然後将屏幕對準姚順,問:“是你放的?”
姚順瞳孔縮小,毛孔收緊,緊張道:“你、你是怎麼發現的?”
安鸩回答了一句反話:“想得真全面啊。為了避免被第一時間被懷疑,還特地選擇了女廁。”
姚順的嘴角閃過半秒的癫狂,又旋即消失,看起來是演不下去了。
“你可以的。”他說。
看他得意的樣子,安鸩從身後拿出一沓圖紙扔在他的被子上,圖紙反彈滑了下來,一張又一張的圖紙散落了一床。
上面呈現着5317的另一種版本的設計稿。
新的設計稿需要與列車底部的構造結合,且改裝極為隐蔽。姚順将引力井核心組件掩藏在列車常規零固件之下,乍看與列車原本設計融為一體。
當位于列車底部的引力井設定達到充電次數的條件後,試管推入,聚變自動開始。
零号事件的真相就此揭開面紗。
“剩下幾組都裝在哪兒了?”安鸩厲聲問,而她的背後藏着另一部手機。
“幾組?哪來的幾組?我不知道。”姚順揣着明白裝糊塗。
但渾身上下散發出的兒茶酚胺出賣了自己。
“你的目的是什麼?陷害監獄裡的那個人?确實,魏圖安現在的罪名是學術不端,很可能調查調查就無罪釋放了。”
安鸩這麼說,并非空口無憑,她從AI那邊看到的魏圖安版5317圖紙,與姚順的改裝版本是不同的。
魏圖安的版本更像是實驗階段的測試品,而姚順的圖紙已是可以落地的方案。
這點能說明,姚順對引力井的了解和研究比魏圖安更透徹。
姚順:“他活該!魏圖安是活該!财迷心竅,剽竊學術成果,還不要臉地大肆宣揚,申請專利。我知道他都打點好了,也知道他能沒事,最後會出來,但我就是在設障,我不能讓這種人活得太順。”
姚順的表情突然悲傷,嘴唇顫抖繼續道,“但是柳千,我沒想過她會自殺......警方已經結案了,請原諒我,什麼都做不了。”
面對姚順的煽情,安鸩絲毫不心軟。“我最後問你一次,另外幾個引力井,分别在哪兒?”她從後腰拔出槍,咔咔上膛指着姚順的腦袋。
姚順看着頭頂的槍口,反問:“你不是柳千的姐姐,你難道沒有感情的嗎?”
“感情?父母很早就把我倆拆開了,我不知道什麼是感情。”安鸩的态度很堅決,“另外幾個在哪兒?”
“你跟千兒一點也不一樣,你太冷血了,像個機器。”
“那你又是什麼?你這樣做,柳千就能回來嗎?你是不是以為現在時間還早。不,你錯了。”安鸩拿起姚順的手機,甩到他面前。“我把你的手機往前調整了一個小時,實際時間已經八點了。你應該知道吧,八點以後,意味着什麼。”
姚順沒感到威脅,反而更加鐵了心,眼神堅固得像水泥。
安鸩猛然懂了,自己沒戳到他的痛處。甚至,當姚順聽到時間被提前了以後,表情偏巧露出一絲竊喜。
那是一種陰謀即将得逞的人,才會出現的表情和身體語言。
但安鸩也不能讓他那麼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