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鸩點擊暫停,接着,伸出一根手指,撥了撥微縮場景裡的小推車,場景裡的小東西居然可以動,可以改變位置。然而恢複播放後,前面那些人為的變化自動還原到之前的狀态。
新奇的呈現形式,安鸩第一次見,她沖一代安鸩,眨了眨求知的雙眼。
一代安鸩:“從柳千筆記本裡拷貝出來的,原視頻是二維mkv,通過一些技術,還原成全息模型。”
盡管場景中的人和物體都等比縮小了很多倍,安鸩仍一眼認出,房間裡的人是柳千,她反鎖了房門,對着電腦調整座椅,坐正,似乎準備對着鏡頭傾訴着什麼。
“注意聽,下面提到了你。”一代安鸩調大音量。
安鸩的超覺知力揚升到最高狀态,她近乎身臨其境般,與微縮場景中的柳千,跨時空跨次元地面對着面。
柳千的行為很奇怪,好像精神出了什麼問題似的。她全程隻是對着筆記本的鏡頭化妝,一邊化妝,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與“不存在的人”聊天。
因為宿舍裡,根本沒有别人。
筆記本斷着網,不可能與誰視頻通話。旁邊架子上放着抗抑郁精神類藥物,哪怕警察看過這個視頻,估計也隻會坐實了柳千自殺的判斷。
更何況,柳千多次微量服用過壓抑之心。
安鸩皺起眉頭,硬着頭皮快進到最後。
柳千頓了頓,柔聲道:“柳西,不好意思,用這種方式跟你對話,也不知道你能不能看見。
沒看見,就沒看見吧,我覺得沒有關系。
我想說,上次,借了你的東西,不打算還了。
對,這次我也是自說自話不經過你的同意。
我知道你會生氣,我總是借東西不還,但别怨我沒說清楚。
我從小就這性格,你得讓着我。
其實,我這是在跟你撒嬌,我用任性的方式向你索取愛意,但你一直不懂,反而跟我生氣起來。
我不怕你跟我生氣。
你越生氣,我越開心。”
播放結束,微縮全息模型裡的柳千凝固在了進度條的終點。
安鸩意識到,柳千去世前,向柳西借過東西。
餘光感覺到一代安鸩正看着自己,她微微轉頭,與她對視。
一代安鸩對着場景擡了一下下巴,“借了什麼?”
我哪知道。
我不道啊。
安鸩腦袋一懵,雙目空洞,忽然靈光一閃,調出通訊錄,翻查柳西和柳千之前的聊天記錄,翻啊翻啊,翻到10月10号,安鸩停了下來。
“有了。”
安鸩轉過屏幕,“應該是它吧。”
一代安鸩把臉湊近,“行李箱?”
10月10日的聊天記錄顯示,柳千主動問柳西借了一隻加密的重工手提箱,軍用級材料,防水防磁防輻射,是柳西之前出任務立功時獲得的獎品。
柳千的借口是畢業旅行要用的。
一代安鸩兩指抹開圖片,湊近再看,“需要密碼?這箱子什麼尺寸?”
安鸩看着柳西拍攝的密碼箱照片,開啟【無極穿梭】,穿入照片拍攝的世界,量好了尺寸,又秒退回來。
“大約33cm乘以22cm乘以50cm。空箱子大概有九磅這麼重。不能從外部暴力破壞,會暴露自己的定位。”
話音剛落,安鸩啞然,她幾乎與一代安鸩同步意識到,這箱子是用來裝LIES的,尺寸剛剛好。
10月10日,柳千就在計劃将雛形機藏了起來。
柳千隻是表面裝糊塗,實際可能什麼都清楚,即使最後一天,她也用着這種消極而隐秘,甚至是令人誤解的無效方式在掙紮。
一代安鸩:“10号就借走了,沒還給你?”
安鸩也不确定,“應該……是吧。”
一代安鸩無力吐槽,她雙手叉腰問:“那她有告訴你箱子放哪兒了?”
安鸩聳聳肩:“我不道。”
“那你知道,她可能放在哪裡?”
安鸩當然想不到。就連這組情報也是剛剛得知的。她打開電筒檢視房間。從書架上抽下幾本書,翻了翻,又看了看柳千獲得證書,試圖找出線索。
一代安鸩:“别亂翻,你盤的,都是我已經盤過的,你到底是不是她姐姐?怎麼什麼都問不出來?”
安鸩:你說的對,還真不是。
她回怼:“你到底有沒有同理心?你也是失去過親人的人吧,怎麼說話還能這麼難聽?尊重一下,這是逝者的房間以及逝者的家屬,好不好?”安鸩嘴不饒人。
“我……”
安鸩兩手叉腰,摸了摸掌上的繭,“我和柳千,她是她,我是我,她有文化高學曆人才精英,而我是個外勤大老粗,隻懂的擒拿和射擊。”
安鸩的目光停留在柳千的書架,柳千明顯是個有整潔強迫症的人。
所有的書按照本科和碩士的順序,書脊從薄到厚的順序,連顔色排列都是有規律的,赤橙黃綠青藍紫……。
柳千本科專業是環境科學,畢業論文主題方向是化工排污與淨化。
安鸩拿着柳千的論文,翻到了有折角的一頁。
“這一頁,我已閱。她提出了一種淨化重度污染池塘的概念産品。利用物質密度和壓強的差異,當産品帶着配重陷入泥沼時,泥漿的壓強增大,産品不斷下沉,最終産品被塘底牢牢吸裹住。裡面的有效成分化入泥沙中,釋放到水裡,以減少菌群的滋生。”
一代安鸩看過一遍就倒背如流。她描述的畫面讓安鸩感同身受,池塘底部确實有吸力,越掙紮,陷得越深。
一代補充道,“這個想法理論上沒錯,概念也可以,但是,太理想化了,類似于在房間裡堆滿綠植以淨化空氣一樣,可行性不高,研發前景和收益比也......”
池塘,泥沼,密碼箱,配重......安鸩的腦海中不由地回憶起自己沉塘時掙紮的景象。
“知道了!”
安鸩拳頭擊在掌心,她知道LIES在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