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鸩雙手插兜,一個人步行在路上,重新整理捋順零号事件的始末。
一切因一台引力井而起。
引力井,又名5317,但這些都不是它的真名,可能,也不會是最後一個名字。
這台機器擁有過多少名字,就标志着它在他人之手裡輾轉了多少次。
它真實的名字跟它的命運一樣諷刺。
LIES,一個又一個的謊言。
它是一台時間機器,也是新權力的象征。
不同于安鸩了解過的那種掩埋在海底的巨型粒子對撞機,就連科幻小說也傾向于把時間機器描述得無比龐大和笨重。
然而,誰能想到LIES的外觀,竟小巧如一隻Tote Bag,拎在手裡,還頗有幾分風尚。
零号事件的起點應該從LIES的隐患被媒體曝光開始算起。那時,這台時光機器正式進入聯邦的視野,這個發明成為了建立時間法典的關鍵。
它能讓生活更加安甯,社會更加穩定,國家更加強大,結構更加穩固。
也能讓一切癫狂。
引力井的危險隐患曝光後,魏圖安入獄,資金被一代安鸩轉移,實驗室被封,柳千離奇自殺。但柳千早前好像預料到了什麼,她向柳西借來了密碼箱,将5317的原型機墜入了廢棄化工廠的池塘,借着池水壓強和泥沙密度的差值,那箱子帶着秘密沉入了泥沼深處。
零号事件後,聯邦一直想法設法找到失蹤的引力井。
然而,不知用了什麼方法,聯邦暗中調查後,猜測失蹤的引力井沉在廢棄化工廠的池塘,卻忌憚零号事件的詭奇現象而遲遲不敢下手。
因為那台引力井隻剩最後一次機會,稍有不慎就會徹底鎖死?
又或者,一切與零号事件有關都必須謹慎行事。畢竟,一旦觸碰時間線上的關鍵點就會觸發蝴蝶效應,導緻時空改寫,所有的努力像列車脫軌般付之一炬。
所以,聯邦才想到用紅獵警升級試為幌子,通過CSET系統雙向旁敲得出結論。
如今,那個池塘成了彙集真相的坐标。
沈一笑在逃出西賽世界前說了句真話,“那池子裡,有個東西”,這與安鸩的調查結果呼應上了。
安鸩停下腳步,她突然想到,或許該去監獄裡看看現在的沈一笑。
在西塞世界裡,沈一笑割開時空,逃跑了,但“質”逃跑了,“殼”還留在這個世界。安鸩好奇,如果一個人沒有了“質”,會是什麼樣子?會跟歐陽連心一樣喪失心智嗎?
此外還有一人——魏圖安。
安鸩目前找不到接近他的理由,她想伏在暗處,不想輕易暴露自己。
畢竟,自己居住的深海裡,很可能窩藏着零号事件失蹤的兩萬億。
想到這裡,安鸩跳轉到紅刺榜,頁面有所更新。
榜二,榜三都解決了,唯獨剩下榜首的狀态是待解決。
榜一的懸賞金額一億海玻,那金光燦燦的9位數映入瞳孔,已不如第一次看到時那般誘人了,那些數字在熔化,在滴血。
安鸩重新一字一句地審視榜一的罪名,涉嫌制造多起意外導緻11名紅獵警死亡,并涉嫌制造重大案件,涉案金額累積高達兩萬億。
字,還是那些字,但安鸩的視角已發生了轉變。
正午的陽光狠毒,而自己的頭頂灼燙。
安鸩倒吸一口涼氣。
重大案件對應的就是零号事件。
而涉案金額的兩萬億,就是當初實驗室被轉移的資金。
排除了所有的不可能。
剩下的無論多不可能。
都隻能是真相。
一代安鸩就是紅刺榜上通緝的榜一人員!
也就是自己。
安鸩内心抗拒。
不,我跟她根本不是同一個人。
忽而,她又清醒意識到,自己恐怕從穿來的那一刻就被拉入了一個局。
自己可能是被選中的,來當替罪羊的最佳人選......
不然,好端端的,怎麼會穿越呢?
這副具有異能的身體不是一代安鸩,那到底是誰?
一代安鸩沒有異能,那麼,我肯定是什麼别的克隆體。
但是,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不知不覺,安鸩竟步行到銀曜廣場站。
時隔一個月,車站從外部看幾乎修複如新。外立面裝飾着高低錯落的流線型龍骨,尖峭而淩厲的部位在陽光下熠熠閃耀,痕檢之眼告訴安鸩,複原過程應用了極度成熟的Ai-4D極緻光雕打印技術。
安鸩看着來來往往,進站出站的乘客,仿佛零号事件隻是一場噩夢,夢醒來,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然而,仔細觀察周圍就會發現,眼前的場景像一副副碎過再拼好的鏡子。
高壯的大樹換成了低矮的樹苗,新舊交替的銜接處,平削的縫隙清晰可見,暴露了這裡曾經發生過可怕之事。
正如一個人換了一張新臉,但曾經的瘡痍早已刻進了DNA裡。
然而人人對此心照不宣,就可以假裝沒有發生。
安鸩站在紅綠燈下閉上眼睛,當下,最大的謎團還是自己的身份,她給自己羅列了一份TDL。
第一步,自己是誰?什麼來曆?與一代安鸩有什麼淵源?
第二步,調查失蹤的兩萬億藏在哪裡。
第三步,逐一查明安給榜一的罪名,就算自己的穿越是一場安排好的陰謀,安鸩也堅決不背不屬于自己的鍋。
還有一個盲點——姚順。
此人才是零号事件的罪魁禍首,卻在這場事故後完美隐身了。如果自己不追查到底,那麼這個罪名,這口黑鍋就會由榜一來背。
最後,一代安鸩在哪兒?
不論她是否還活着,自己就是被選中的替罪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