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門,繞過雨棚欄,紅杏便看到了在不遠處蹲着的範伯勞,他有些驚訝的走過去拍了拍對方的肩。
範伯勞雖然老早就聽見了紅杏的腳步聲,但她還是等到紅杏靠近後才用暗藏驚喜的表情回過頭,
“紅杏!你終于出來了,我在這裡等你呀,我們不是說好了嗎,有時間再聽你講講故事來着的。”
“你不會反悔了吧?”
一邊說着,範伯勞一邊走向紅杏,目光緊緊的盯着男人豔氣十足的眼睛,裡面全然都是單純的信任。
紅杏是一直生活在風月場裡的人,這樣的眼神他曾經見過,也曾擁有過,所以更加懂得它的珍貴。
雖然一見到範伯勞,自己身上被揍的地方就會開始作痛,但這點小傷比起那些老闆的喜好不值一提。
是範伯勞沒有下狠手嗎?紅杏無法揣摩出對方的心思,不過在潛意識裡,他更願意向好的一方面想。
範伯勞越友好,對他越有利。
“當然沒有。”
紅杏趕緊擺了擺手,他讨好的挽住範伯勞的胳膊,習慣性的輕輕搖動,眼見對方沒有排斥的反應,
他的動作更加大膽,從小心翼翼的挽住胳膊,到試探性的摸上女人的腰,而範伯勞全程面不改色。
她隻有視線追随着紅杏的手,無聲觀察着男人莫名卸掉美甲的指尖,又無息觀望着他微鼓的胸部。
“那你現在有時間嗎?”
也許是紅杏的行為過度逾矩,範伯勞用力推開了他的手,然後輕巧的走到旁邊,眼神卻是期待的。
“呃……”
紅杏沉默了一瞬,他望向範伯勞的眼睛,内心糾結好幾下,最後還是控制住自己去移開目光。
“以後再和你說吧,我現在有點事情要忙。”一邊說着,紅杏一邊不自在搓了下手,他環顧四周。
天空已有橙色朝霞,存在于足下溫和又舒适的弱光也不知何時消失,而東方的紅日正在緩緩升起
“出去的路,你原路返回就好,快回去吧,等會兒領導們都要醒了,你不要在上層區過多停留。”
眼底漸漸映照出太陽的光耀,紅杏不再顧及範伯勞的失落,而是急促的推搡着對方,讓她立刻離開。
眼見套不出更多信息,範伯勞沒有任何猶豫的直接向木梯快步走去,步履輕盈之間帶起一陣流風。
極長的樹梯周邊環繞着葉片圍幕,人越向下走,葉片的色彩就越深,從燦爛的金黃色逐漸變為綠色,
當腳踩到地面後,鞋底下雖然仍是黃色的幹葉,但範伯勞目光所視之地,處處皆為自成牢籠的森林。
望着遠處迷霧仍存的樹林,範伯勞不禁捏緊拳頭,随後擡頭看了看天上因燈光熄滅而發黑的樹冠雲,
耳邊仍然回蕩着硬币的碰撞聲,鼻尖也可以嗅到一點飯菜的香味,可範伯勞總感覺有哪裡不對勁。
她伸出右手輕揉了一把發寒的左臂,餘光不經意間瞧到了旁邊的河流,清澈的水面倒映出她的面容。
範伯勞駐足于河岸,靜靜的看着水裡的自己,雖然面色有些發白,但總體上還是和以前一樣好看。
欣賞了一會兒,範伯勞伸出手大概的測了測水的深度以及當下的流速,手臂浸入略顯冰涼的水中。
水的流速不快,甚至可以說緩慢,不過深度倒是可觀,範伯勞浸了全部的右臂加半張臉都沒觸底。
河流要有特點才好,有特點才能更好的在重重空間屏障的阻撓中确定位置,但這條河流平平無奇。
一時間讓範伯勞摸不準情況,她依賴性的使用天銀去堪察,卻忘記了光腦因受冬庭屏蔽器的影響,
很早就失去了更加高級的功能,天銀系統當然也不例外,而範伯勞撈了好一段時間才反應過來現狀,
待回過神,她大半個身子都已經埋入水中,範伯勞立即想要抽出自己的右臂,可是左肩卻猛然一麻。
整個人竟是直直的撞入水裡,範伯勞心中經曆一驚一平的疾速變化,她飛快的用雙手趴住河岸,
等到身體的平衡穩定後,範伯勞才慢慢的從河中起來,爬到岸上,她渾身濕透,連發絲都打着顫兒。
原因卻不是一涼一熱的溫度變化,而是那在落水與出水的一秒鐘時,範伯勞親眼看見的河面臉影。
岸上沒人,她在水裡,臉是誰的
大腦不受控制的回想起那張烏黑腫脹的面容,她與範伯勞如出一轍的琥珀色眼眸安靜無光的睜着。
像是在溫和疼愛看着範伯勞,又像是單純的睜開眼睛望向天空,而如果讓範伯勞來回答這個問題。
她隻有一個答案: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