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所及之處,隻有木屋天花闆上小小的一盞吊燈散發出淡淡的昏黃色光亮,範伯勞向裡走了幾步。
裴夜的身影出現在眼前,他盤腿乖乖的坐在地上,高大的身軀擠在狹小的空間裡顯得格外不舒服。
緊鄰兩人的床鋪被人掀開一角被單,一隻鐵盤子穩穩的放在上面,可以聞到一點炒菜的油水香味。
“你回來了!”
聽到前方腳步的聲音,裴夜擡起頭,映入眼簾的果然是範伯勞,他控制不住驚喜的小喊了一聲。
“嗯,今天怎麼樣?”
範伯勞平淡的應道,同時沖裴夜點點頭,她把鐵盤子遞給對方,把床單鋪整齊後才坐了上去。
“還不錯……”
裴夜端着盤子有些不知所措,他垂着腦袋,掩飾臉部的羞紅,剛才他不小心蹭到了範伯勞的手指。
“等等”範伯勞眼尖的瞟見了裴夜燒紅的臉頰,她拍拍對方的肩膀,耐心詢問“裴夜,你生病了嗎?”
“沒有!”
聽到範伯勞的問題,裴夜立即回答,他的神色有點不自然,連那仰慕的視線都不敢對上女人的眼眸。
“诶?真的嗎?”範伯勞半信半疑,她伸出手靠向裴夜的額頭“可是你的臉很紅啊,是發燒了?”
“不不不不不!”
伴随着範伯勞的靠近,裴夜直接陣腳大亂,他慌慌張張的使勁向後退,差一點就把鐵盤子弄翻了。
“伯…範伯勞!你快吃!”
兵慌馬亂之中,裴夜低喊一聲,把鐵盤子穩穩當當的高高舉起,
見此,範伯勞才收回了手,因為她的注意力全然被飯菜所吸引了。
鐵盤子裡今天裝的是一碟炒的油水很足的小青菜,和一盤牛肉燒土豆,以及一大碗顆粒分明的米飯。
看上去不錯,聞上去也是很好吃的樣子,範伯勞這時才想起自己沒吃飯,饑腸辘辘的感覺猛得上湧。
她不禁吞咽口水,裴夜當然不會放過範伯勞的任何神态,他淺淺的笑了一下,立即把鐵盤遞給對方,
“都是我的嗎!”範伯勞接過餐盤,先是瞧了一眼色澤誘人的食物,随後又用亮晶晶的眼眸看裴夜。
“嗯,我吃過了。”
裴夜語氣聽上去十分平靜,他給範伯勞遞去一次性筷子,骨節分明的手掌望着似乎在輕輕的顫抖。
“真的?用鐵盤子?”
範伯勞認真的盯着裴夜,好像是想從他的臉上看出點什麼來。
“對。”
感覺着範伯勞的視線,裴夜控制不住的紅了耳朵,他微微的側過腦袋,口中的話倒是講的毫不猶豫。
聞言,範伯勞眉心忽然跳了下,她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遍裴夜,
在确定對方身體和臉色都正常後,才小口小口的吃起微熱的飯菜,
裴夜還是如往日一樣靜靜的坐在床鋪上,撐着下颔看範伯勞,
他淡粉色的唇角莫名勾起,幽冥般的眼眸中好似藏着一灣春水。
而範伯勞早已熟悉了他的行為,畢竟從高中到現在,自打兩人認識後,他望自己的眼神就從未改變。
雖然在沒有想起裴夜就是陳夜時,範伯勞經常會覺得他的視線莫名其妙,根本不想和他共處一室。
但如今面對裴夜那傾慕的目光,範伯勞不會感到渾身難受,甚至某些時候會對此覺得有一點點安心。
——就比如現在這樣。
不過範伯勞的内心清楚,她和裴夜的關系隻是比較要好的事業夥伴,
至于那暮色蒼茫的感情,隻是兩人在雨林中共渡難關的一份贈品。
兩人可以回憶,可以懷念,可以在離開冬庭的多年後相談甚歡。
可絕對不可以沉迷,因為範伯勞從始至終都不相信裴夜的情意。
她的心髒非常非常小,僅有的四個房間裡,先住進了謝洛月,後住進了明清雨,最後才住進了自己。
範伯勞深深的理解一個道理,除了生命與人格的塑造者,多餘的外人住在自己的心裡隻會浪費空間,
所以裴夜這份霧裡看花的愛意,在她面前得到認可的機會渺茫。
而且範伯勞還有很多事沒做完,如果殘藍不再她的面前露臉,也許自己會選擇平淡快樂的度過餘生。
可曾經的生活從身體到精神全方位影響着範伯勞,并且還找到了殘藍以及他背後罪行累累的窩藏據點。
在這般條件下,她的大仇不報,範伯勞恐怕自己将會終生難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