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矜月先是被送到最近的醫院,又被緊急了送進市裡最大的醫院。
來接人的是一位看起來冷冰冰的醫生,葉琳并不清楚江矜月的病情具體,但那位醫生似乎是熟人,一接手便迅速而專業地将江矜月推進急救室裡,隻在護士還未關緊門的時候看見那位醫生關切地俯身,試圖讓江矜月平複呼吸,臉上焦急的心痛之色做不得假。
紅燈亮了兩個小時,厚重的急救大門才被推開。
“暫時沒危險了。但還需要先在這邊住一天看看情況......”醫生顯得有些疲倦,金邊眼鏡分割了他有些不近人情的深邃的五官,領前有一個白色的銘牌,上面寫着:宋志銘。
他單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裡,有一種精英般的高傲挑剔氣質,慢慢擰起眉頭:“怎麼搞的?江矜月都很久沒有發病了,更别說這種程度的窒息,這是真能要了她命的。”
葉琳張了張嘴,發現自己居然完全無法解釋——這樣荒唐的情況,怎麼可能有人相信。
淩道長問:“現在可以看看江矜月嗎?”
宋志銘矜貴地颔首:“十五分鐘,再晚些得讓她休息了。”
淩道長也沒多說,大步走進病房裡。江矜月看起來好一些了,但還是很疲憊,耗盡精力的感覺,半邊眉眼埋在被子裡,手指軟軟地搭在旁邊,一副脆弱到極點的模樣,像是摔得幾近破碎的瓷瓶,被人勉強攏緊了一些,才不至于完全散碎。
哪怕是一門心思要解決事情的淩道長也忍不住心軟起來,原本十分的勢頭也掉完了,隻問了一句:“江矜月,你還好嗎?”
江矜月還沒回答,跟着進來的宋志銘就頂了一句:“你看不出來嗎?”
“宋醫生...咳咳......抱歉,宋醫生一直是我的主治醫生,他可能有點急了。”江矜月還是稍微有些咳嗽,但她清楚之前發生的事情絕對不是幻覺之類的理由就可以解釋的,“宋醫生你去值夜吧,我......我們說幾句話,我就休息了。”
宋志銘未置可否,叮囑了幾句就出門了,隻有葉琳注意到他壓低的不爽的眉眼,幾乎一瞬間她就下了判斷:這個醫生肯定喜歡月月吧?!
“要聯系你們輔導員嗎?不過我的建議是别聯系她了,你們輔導員估計最近都抽不開身。”
“為什麼?”江矜月問。
“張玲玲快死了。”淩道長抛下了一個重磅炸彈。
即使江矜月已經察覺到張玲玲對自己有所圖謀,也隐約猜到那個把這件事發到學校論壇的就是她本人,但無論如何,江矜月還是被驚得失語了。和流産事件帶來的沖擊完全不一樣,那畢竟是一個完整的人。
“......為什麼?”她隻能問出這個問題。
“先告訴我,你們遇到了什麼吧。”
“......”江矜月确信,如果不說出來的話估計這個人什麼話也不會再說了,她回想了一會兒,“琳琳你也看到了吧?”
葉琳一臉緊張,“是,那是一個...很小很小的手,然後是一個嬰兒樣子的鬼,它從洗衣機低下鑽出來的......那是鬼嗎?那是鬼吧?是個小孩鬼,它就追我們倆......”
葉琳将這個過程描述得繪聲繪色,這是淩道長完全沒想到的,他仿佛聽說書般津津有味地聽了起來。
江矜月冷不丁問道:“淩道長,你真的是道長嗎?”
“怎麼?這有什麼好懷疑的?”
“沒有,我隻是奇怪,你說你是淩道長,這個稱呼是淩霄觀裡接替交傳下來的尊稱,但我從沒在淩霄觀裡見過你,而且我記得淩霄觀也沒有和警方合作吧?但你和警察很熟。張玲玲是被警察送到醫院的,如果不是有警方的關系,其他人怎麼會知道她快要死了?以及你說是來幫我解決問題的,你要幫我解決哪個問題?”
是張玲玲的鬼嬰事件,還是那尊詭異神像?
淩道長一笑:“你在哪裡,哪件事最急,當然就解決哪件事。”
他本來是在江矜月家樓下等她的,後來見她遲遲沒有回家,才趕到學校的,沒想到正好就撞見她們出事,這大概也是一種緣分。
就像曾經在淩霄觀,他多年前對年幼的江矜月驚鴻一瞥,就像他離開家前送出的神像,以至于淩道長甚至有些沾沾自喜于他們的緣分了——命運自然決定一切。他常年是唯物主義者,但面對江矜月,卻忍不住竊喜命運的安排。
然而江矜月卻恹恹地隻覺得,好投機取巧的回答。
她正要再問這話具體是什麼意思,病房的門忽然被人輕敲了兩聲,不用想,肯定是宋醫生來催她休息了。
淩道長遺憾地站起來,“看來你得休息了。我先回去了,葉琳——是叫這個名字吧。葉琳和你睡一個病房吧,旁邊還有一張空着的病床,我明天再來看你好了。”
病房的門被輕輕推開一角,宋醫生遞進來兩件均碼的病号服,單間的高級病房裡有獨立衛生間和淋浴室,方便了她們洗漱完直接在病房裡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