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席先生整個人立刻僵了一下,睜開愕然的眼,迷蒙的狀态已經褪去,眼底剩一絲茫然和錯愕,他張了張口:“……嗯。”
顯然還是被吓到了。
“抱歉,我隻是想來找訂書機,但是,看你睡着了。”
“噢,這裡有裝訂機。”席先生有些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而後帶着點歉然的笑。
他站起身,拉開旁邊的隐形櫃,上面放着一台電動裝訂機:“給我吧。”
林闊雪把資料交給他,看着他把資料裝進一個柔軟的封皮,再放進電動裝訂機裡。
她道:“這些事情我自己來就好了。”
席先生低着頭笑了笑,表示沒關系,一絲發散落在他額角。
他看着正在裝訂的資料,忽然道:“差點忙忘了,明天學校新學期要報道了,是嗎?”
林闊雪今年高三,本學期才剛剛開始,七月份就要考大學了。
“嗯,我已經在網上繳費了,明天七點半到校。”她道。
“有什麼需要的東西就跟清江或者趙姨說。”席先生把裝訂好的書給她。
林闊雪走出書房,看着柔軟的封皮包裹着的資料,想起席先生剛剛睡醒那張不知所措的臉,跟平時清醒冷靜的樣子完全不同。
第二天,林闊雪早早起床,準備去學校報道,才發現上次的信息素阻隔劑忘在醫院裡,沒有拿回來。
林闊雪确定這座庭院裡沒有omega,何況紊亂期才剛剛過去,就算不噴阻隔劑也不會有什麼影響。
她準備到學校的時候,再去學校的藥店購買阻隔劑。
在餐桌前,她和席先生一起吃早餐。
“按照你外公的意思,他不希望你住校,所以每天上下學,讓清江接送你就好了。”
“嗯,我知道。”林闊雪夾了青瓜絲和雞肉絲,放在趙姨自己做的烙餅裡,咬了一口,好脆。
為什麼趙姨總能精準地抓住她的口味。
“等會我跟你一起去學校。”
席先生還沒動筷,溫熱的粥飄起渺渺的霧氣,蒸騰過他的眉眼,最後隐藏在他烏黑的鬓角發絲上。
“不用。”昨天她看他幾乎忙到淩晨。
“我記得第一天報道,還要家長去簽到開會,不是嗎?”
林闊雪看着他。
席先生道:“我是說,就當是哥哥帶妹妹去不好嗎?”
林闊雪皺眉,想回絕,又覺得沒有必要為這些事僵持,隻好道:“你想去就去,反正你又不真是我哥。”
席先生便露出笑。
林闊雪不知道他為什麼非得露出那種可惡的表情,又明朗,又有距離,讓人癢癢的恨不得咬上一口。
就是一個故人托孤的陌生人罷了,為什麼事事都要在意?好像自己對他有多重要一樣。
林闊雪狠狠咬了一口脆餅。
學校是本地著名的重點中學,各個性别的學生都有。
報道大廳裡擠滿了各色各樣的人,家長,學生,老師還有工作人員。
“席先生,請到這來。”一位工作人員引領他們到前面的通道。
她對席先生的态度很親切。
旁邊的學生竊竊私語。
“那個女孩不用猜,就是個厲害的alpha。”
“她是林闊雪啊,你不認識?你是新生吧?”
“所以她哥哥也是alpha嗎?”
“能不能不花癡?”
“要是我也能去A區上課就好了。聽說A區的資源都是頂尖的。”
“得了,你就是饞人alpha的身子。”
林闊雪聽習慣了,她看身邊的席先生,後者神色平靜,沒有任何波瀾。
忽然一聲高亢而充斥怒氣的聲音打破了衆人的竊竊私語。
“林闊雪!”
這聲音太尖銳,原本熱鬧的大廳裡頓時安靜了下來。
大家紛紛看向大廳門口。
隻見一男一女站在門口,兩人四十多歲左右,打扮皆是中産階級模樣。
林闊雪停下腳步,等着他們過來。
外公死的時候,她知道舅舅姨媽一定會争遺産,但想不到他們會鬧到學校裡來。
席先生站在林闊雪身前。
“林闊雪,你可真行,你外公死了你就卷起遺産玩失蹤了。”姨媽憤憤不平地冷笑。
“要不是我們在這堵你,還真抓不住你了!忘恩負義的東西!”舅舅也叫嚣起來。
林闊雪轉過身,聲音雖不高,因其冷靜的姿态,氣勢反而壓了一大截:“公證律師那裡有遺囑的詳細情況,你們去找律師談。”
一聽這話,舅舅立刻怒氣沖沖:“我爸他老糊塗了才被你蠱惑的!你在我家白吃白住幾年,到頭來還想把遺産吃了,白眼狼……”
整個大廳都在看着他們。林闊雪看了一眼席先生,席先生正在打電話給誰。
他的臉色很沉,讓人感到心悸。
姨媽也立刻附和:“是啊,林闊雪,你心機可真厲害,一聲不吭把葬禮辦了,遺産也吞了,到頭來在親戚眼裡反成了我和你二舅的不孝了!”
林闊雪像聽見了什麼笑話:“一個家暴的瘾君子,一個欠債累累的賭鬼,真是天大的孝子,外公在醫院的時候,你們是在酒吧和賭場行的孝嗎?”
“跟你媽一個死德行!”男人拳頭掄起來便要打在林闊雪臉上!
席先生一手拿着手機,另一隻手抓住他的手腕,反把他推了出去。
他那副被違禁藥品侵蝕多年的身體早就弱不禁風,往後跌在地上期期艾艾的叫着。
這時候,姨媽才注意到林闊雪身旁的席先生。
她驚愕道:“啊,你……你不是……”
此時,學校的保安終于姗姗來遲,把兩個人拉出去,結束了這鬧劇。
姨媽卻還一直回過頭來,看着席先生,看起來相當驚訝。
當時的林闊雪沒多想,席先生認識她外公,那麼舅舅姨媽認識席先生,也沒什麼奇怪的。
保安部的人向席先生連連點頭道:“抱歉,席先生,耽誤你們了!抱歉!”
席先生沒說話。
林闊雪一怔,難道所有人都認識席先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