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汪姐迎了上來,“這是我妹子的店,用的都從是青龍洞流出來的山泉水,甜。”
汪姐将兩人帶到涼棚下:“那就一隻竹筒雞,再炒個蔬菜?”
莫池:“行。”
初瀾大緻看了下周遭環境,整個竹屋是被架起來的,下面就是淙淙溪水,從山上一路蜿蜒下來。
涼棚上方爬滿茂盛的絲瓜藤,屋子後面有一片竹林和一塊用籬笆圍起的菜地,空氣裡彌漫着燒柴火的味道。
典型的符合當地特色的農舍樣貌。
汪姐和飯店老闆娘汪妹長得很像,但汪姐要更健談些。
在跟初瀾和莫池簡單打了招呼後,汪妹便到菜地摘新鮮蔬菜,讓自己老公去砍竹子,掏空做炖雞的竹筒。
初瀾和莫池在涼棚下的桌邊落坐,莫池給初瀾倒了杯茶,就見初瀾的目光一直沿着那條小溪往上爬。
莫池也跟着看去:“那兒就是青龍洞,裡頭有個泉眼,說是喝洞裡的水能祛病氣。我小時候發燒,我爸就到裡頭給我裝水喝。”
他的聲音很低很平緩,“當時這附近都荒着,上下山的路不好走,他還把腿摔傷了,但是水一直被他護着沒灑。”
“你爸爸對你很好。”
莫池淡淡“嗯”了聲,喝了口茶,兩人就又安靜了。
好在汪姐閑着沒事,端了盤瓜子過來跟他們聊天,跟初瀾說:“竹筒雞和啤酒魚都是咱們這裡的特色,但絨子鎮的竹筒雞不行,竹筒都是重複利用的,沒味道了。”
為了證明自己所言是真,汪姐拉着初瀾,非要帶他去看削竹筒。
初瀾起身對莫池道:“那我去看看?”
“去吧。”
初瀾跟着汪姐走後,莫池摸出煙盒。
剛準備再抽支煙,先前一直蹲在邊上用粉筆在地上畫畫的糕糕朝他跑過來。
莫池又把煙收回去了,垂眼看糕糕:“幹什麼?”
“我媽說抽煙肺要變黑。”
莫池不理她。
糕糕接着說:“我爸以前也抽煙,我媽一罵他就不敢了。”
“所以呢?”
“你就該找個老婆管着你!”
莫池嗤笑了聲。
小屁孩年紀不大,還挺愛管閑事。
糕糕用摸了粉筆的手扯扯莫池的袖子:“你幫我一下!”說完回頭指指不遠處的地面,“給我畫隻小鴿子!”
莫池順着糕糕的手看去,隻見地面上被她用很幼稚的線條畫了一個太陽和一朵向日葵。
“我不會畫。”莫池擡手掙開糕糕,拍拍身上的粉筆灰。
“騙人!”糕糕一臉不相信,“你跟缽仔哥哥是同學,缽仔哥畫畫可好了!”
“那你找他給你畫。”
“他這不是還沒回來麼!”糕糕撅嘴,“你不幫我,我就找瀾哥告狀,說你剛剛想抽煙!”
莫池無所謂道:“你告他幹什麼,他又不是我老婆。”
“他是老師!老師什麼都管!”
莫池被這小孩吵得頭疼,但有句話她倒沒說錯,自從初瀾來了這裡,的确替自己操了不少心。
又是給他消毒傷口,又是畫背,又是幫他退燒……
莫池的心裡産生了一股陌生的軟。
糕糕的小髒手再一次抓住他開始賣乖:“莫池哥哥,我要小鴿子。”
莫池看了眼初瀾離開的方向,歎了口氣,跟糕糕來到她畫畫的地方。
從糕糕手裡接過粉筆。
糕糕用腳點了點地,興奮道:“這裡,畫在這裡!向日葵旁邊!”
莫池蹲下,粉筆在他食指和拇指間撚了撚,終于像下定決心般接觸地面,畫出一道弧線。
糕糕也在他旁邊蹲下,眼睛亮晶晶地盯着莫池手上的粉筆。
随着“鴿子”逐漸成型,糕糕的表情也從無比期待一點點垮了下去。
——地上那隻鴿子像被凍死了,賴賴唧唧地癱着,倆眼一大一小向上翻,渾身都在抖。
糕糕有些無語地望向莫池,癟起嘴由衷地說:“哥哥,你畫的好難看呀。”
莫池将粉筆頭一扔:“說了不會畫。”
他起身要走,擡眼就見初瀾正從竹林那邊朝他們走來。
莫池心下一慌,本能便一腳踩住“鴿子”,迅速來回磨蹭了幾下,直到“鴿子”徹底面目全非。
剛想松口氣,就聽邊上的糕糕“哇”一聲哭出來,揮起拳頭打莫池的腿。
莫池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不小心把糕糕畫的那朵向日葵也連帶着蹭了。
“嗚嗚嗚嗚嗚!你賠我向日葵!!”
糕糕哭得直打嗝,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
初瀾一看小孩哭了,不由加快腳步朝他們跑來。
他看看莫池又看看哇哇大哭的糕糕,微皺起眉:“怎麼了?”
莫池嘴唇動動,不知道怎麼回答。
糕糕立刻向初瀾告狀:“老師,他把我的向日葵弄壞了!嗚嗚嗚嗚~”
初瀾順着糕糕的話望向地面,眉心輕輕舒展。
他蹲下身平安慰糕糕:“沒關系,我再幫你畫一朵。”
“你不…”
莫池想說“不用理她”,但糕糕聽初瀾這麼一說,立刻又從胸前的小口袋裡變出一支粉筆。
“我還想要一隻小鴿子!”
“好。”初瀾接過粉筆,找了塊空白的地方,“畫在這裡?”
“嗯嗯!”糕糕使勁點頭。
初瀾笑笑,粉筆在他手中彷佛有了生命,幾筆便連出一朵盛放的向日葵,鴿子在展翅飛翔,嘴裡還叼着一粒葵瓜子。
他畫的是簡筆畫,有些幼稚,但小孩子喜歡。
糕糕見到她的“花”和“鴿子”相繼複活,終于破涕為笑,看向初瀾的眼中升起崇拜。
“老師好厲害!”糕糕圍着初瀾又拍手又蹦跳。
小孩子的笑聲總能讓人的心情也跟着變開朗。
初瀾輕輕拉了下糕糕的小辮子,轉頭看向一旁的莫池。
隻見對方也正默默看着他。
漆黑的眼底一如既往的沉靜幽深,卻被當下的歡聲笑語沖淡了幾分深沉。
莫池的眼睛長得很好看,初瀾一時間竟也有些移不開視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