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季杭說。
“你很健康,不用多想。太晚了,你該回了。”季杭又說。
司雲起朝屋内看了一眼,繼續争取:“你這裡還有一間空房,不會覺得太安靜嗎?”
季杭:“不會。”
司雲起:“那你自己住,會害怕嗎?”
季杭:“不會。”
“那……”
“司雲起,”叫出這個名字的同時喉間忽然哽住,季杭用力摩挲着手指關節,吞咽一口虛無。
将那股難言的酸澀壓制下去,他裝出一副很不理解的樣子:“我們确實是很久沒見,但普通朋友十年間即便再陌生也會有些聯系。而我們,連普通朋友都算不上。”
“所以呢,”司雲起問,“季醫生是想和剛才一樣,在所有人面前都裝作我們不認識嗎?”
“不是裝作,”季杭忽然慶幸這是在晚上,他們看不到彼此眸中的情緒,自己隻需要僞裝聲音就好了。他停頓片刻,繼續說:“沒必要裝,已經十年了,我們早就是陌生人了。”
十年。
認識才一年,分開都十年。
他們早就該是這洶湧人潮中的陌路人了。
司雲起似乎對季杭最後說的這幾句話很贊同,他點點頭,說:“是。”
這是他們之間的最後一道聲音,等到司雲起從這裡離開之後,季杭渾身繃緊的力氣才松懈。
曹書望的電話又不合時宜地打過來,季杭接通後,對面着急的聲音響起:“沒事吧?他去找你幹嘛?不會是找你麻煩吧?你們可别出點什麼事兒啊!喂?喂?你說話啊……”
在曹書望催促的聲音裡,季杭回答他:“沒發生什麼事情。以後我和他……也不會再有什麼了。”
——
隔天早上。
季杭并沒有出門,因為臨睡覺前他看到群裡的消息,小悠說第二天早上會有拍攝。
季杭不清楚他們的拍攝地點,也不太想和司雲起再打照面。
他無聊的在院子裡轉圈,轉到不知道多少圈的時候,曹書望的消息又發過來了:
【現在這樣也挺好的,你就把他當陌生人好了。】
季杭看了眼,聊天頁面裡都是曹書望的長條消息,從昨晚開始就勸他放下。
他每句話都回了,每條回複都是“好”。
曹書望也能看出來他的回答很牽強,所以發完這句話,又打了視頻過來。
本意是想看看季杭的狀态,沒想到——
他剛看到季杭的臉,下一秒就聽到了司雲起的聲音——
“季醫生,吃早飯。”
???
要不是看着季杭的表情也很懵懂無措,曹書望真的懷疑這一夜司雲起是不是壓根就沒走,和季杭一張床睡的。
季杭下意識看向司雲起身後,确定隻有他一個人。
“我們拍攝完了,聽小悠說你沒有去吃飯,所以我給你帶了過來。”司雲起邊說邊走到屋内,放下早餐後對季杭說:“來吃飯。”
季杭快步前去将房門關上,因為動作幅度大而匆忙,手機沒攥緊滑落,磕在門檻上,掉在了外面。季杭心裡亂的連撿手機的意識都沒有,門砰的一聲閉合,他轉身看向司雲起。
默了一瞬,他裝的冷漠:“我以為昨晚我們已經說清楚了。”
司雲起“嗯”了一聲,說:“對。”
季杭不解:“那你現在來是……”
“沒必要裝作陌生人,”司雲起說,“這不是你的原話麼。”
季杭:“我後面還有話。”
司雲起:“是嗎。昨晚風太大了,我沒聽到。”
睜着眼說瞎話,昨晚那點兒風還沒他倆擁抱時衣角摩擦的聲音大。
季杭:“……”
司雲起自說自話:“季醫生,你怎麼還不來吃飯?”
季杭吃不下去,他盡力把話說的平靜:“司雲起,我不想和你一起吃早飯。”
司雲起打開早餐袋子的手頓住,可也隻是一瞬間,他收回手,表情自然到看不出任何失落。
他就這樣好整以暇地看向季杭,說:“季醫生,其實我胃不舒服。”
這話題轉得太快,季杭蹙眉看了司雲起幾秒才反應過來,這人來送早餐大概是個借口,實際上是來找自己看病,但礙于昨晚僵硬的氛圍,所以想送個早餐緩和一下。
季杭問:“吃錯東西了麼,還是……胃病?”
司雲起說:“我沒有胃病,應該是昨晚牛奶喝太多了。”
季杭:“?”
太多?
牛奶這東西,太多能有多多?
司雲起看上去不像是很難受的樣子,季杭沒讓他吃藥,說:“先喝些溫水,暖暖胃。如果沒有緩解再吃藥吧。”
剛說完話,身後傳來敲門聲。
敲門後又有道聲音:“诶?這怎麼有個手機?”
是李達。
“我去,這哥們誰?”李達撿起手機被吓一跳。
曹書望的聲音很是疲憊:“麻煩把我交給季醫生,謝謝。”
原來是季醫生的手機,李達小心拿着,敲敲門說:“季醫生——老闆——你們在嗎?方便開個門嗎?不方便我就再等等——”
什麼方便不方便的,季杭将門打開,拿過自己的手機,對李達說:“你給他準備溫水和玻璃瓶灌上熱水暖暖胃吧。”
“我真服了。”手機裡曹書望頂着一層灰的屏幕說。
季杭退到門側,擡手擦了下屏幕上的土。司雲起也擡腳離開。
曹書望以為那位老闆和助理都走了,大聲埋怨:“季杭我服了,我真服了!不是,都過去這麼多年了怎麼還能舊事重演啊?這是你倆第二次把我關在門外面!我真服死了!”
聞言,季杭餘光瞥見正在跨出門檻的長腿動作一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