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輕巧的羽毛墜入大海,季杭始終沉默。
他就在這樣漫長的沉默裡,明白了季杭的回答。
“不喜歡我也沒關系,”司雲起語氣放的輕松,像是說着特别稀疏平常的話,“沒關系的。”
他試探着走了兩步,季杭依舊沒有動靜,也沒有像以前一樣過去扶他。
猶豫片刻,司雲起站在原地,好像不知道是該走向季杭還是就站在這裡,他聲音裡終于透出些啞:“拒絕我并不是一件值得你為難的事情,不喜歡我真的沒關系。”
他想聽到季杭說點什麼,隻要能聽到季杭的聲音就心安了。
可是沒有。
司雲起心口像是被很尖銳的東西死死掐着。
再往前走時被椅子絆住,他踉跄幾步後扶到桌角。他摸索着前行,正當他覺得擡手就可以觸到季杭時,木制椅子突然被推開,劃過地面是刺耳的聲音。
幾秒後椅子倒地,發出沉悶的一聲響。
似乎還有垃圾桶被踢翻的聲音,門被甩開後又重重關上的聲音……
好多種動靜雜亂不堪。
可司雲起還是能在那些聲音中,聽到了季杭沒有絲毫停頓、跑離自己的聲音。
……
……
司雲起回神,說:“可是,我吓到他了。”
喬炎問:“季醫生他,不喜歡男人?”
“這不應該啊,如果你真的吓到他了,那他為什麼還要開個營銷号給你反黑?”
司雲起也想過這個問題,可想來想去,答案似乎隻有一個:
季杭他本身就是個很好的人,他不喜歡自己,但他承認曾經和自己真摯的友誼,所以用他的方式來幫助自己。
喬炎:“過了太久了,不然你還是找個機會問問季醫生,也許十年前不喜歡,現在喜歡了呢。”
司雲起瞥了喬炎一眼:“如果你十年前被一個向你表白的同性吓到,十年後這個人又突然出現在你面前,說他還喜歡你,你會覺得可怕麼?”
喬炎代入想了一下:“确實有種執着的可怕,怪不得你每次見到季醫生都雲淡風輕的,沒說過喜歡,原來是怕再吓到他。但我覺得季醫生肯定是在乎你的,你們這cp在我看來也很不錯,沒準時間長了季醫生自己都被洗腦了。”
司雲起打開門:“不送。”
喬炎離開後,從自己房間拿了瓶雲南白藥,走到韋流竹門前,輕敲。
裡面的人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到門邊,打開門後擡起眼皮,稍微立正了點:“導演?”
喬炎揮了揮手裡的東西,說:“今天一天辛苦了,需要我幫你噴點藥嗎?”
韋流竹探頭在樓道裡左右看看,拿過雲南白藥,說:“不用了導演,謝謝你哦,我自己就可以。”
喬炎被拒之門外,回自己房間時又忍不住看了眼季杭和司雲起的房間,暗自感慨:這是世界到底誰在相愛。
第二天早上。
他們都沒起床。
最早起床的嘉賓是司雲起,上午十點從房間走出去的。
剩下幾人還好點,中午也都出來了,隻有韋流竹,睡到了下午兩點。
這天他們沒挑貨物,因為肌肉太酸疼了,腿也沒有力氣,他們一緻決定,休息兩天再挑最後一次。
節目組買了很多許願牌,分給嘉賓們和工作人員。
“大家随意,尤其是各位嘉賓,節目組不強制拍攝哦,你們要是不想被看到,跟拍就不拍你們寫的許願牌了。”小悠喊道。
分完後她數了數人,沒看到季醫生。
于是她回到酒店,強行将季杭拽出房間,也給他拿了兩個。
“季醫生,想寫什麼你就寫,咱們不能白來一趟,起碼許個願。”小悠說。
季杭隻能接過,說:“謝謝。”
嘉賓們寫完後紛紛挂上去,虔誠地看着自己的心願,然後開始細細地看這密密麻麻數以萬計的許願牌。
有些大概已經很多年了,都有些褪色,但上面的字迹依然清晰。
艾宣忽然看到一個許願牌上面寫的是自己的名字,她好奇地踮腳,看清上面的字:
“艾宣,恭喜出道,一起走花路叭~”
艾宣停在原地看了很久,喊韋流竹過來,讓他幫忙拍了張自己和許願牌的照片。然後她點進微博,發了這張圖,配文:“希望我們都在各自的世界裡發光發熱!我愛你們~”
韋流竹見狀也好奇地尋找有沒有他的許願牌。
沒看到自己的,反倒是看到了司雲起的。
“這裡有粉絲給司老師的祝願!”韋流竹喊道。
人們聞聲而來,先看到了這張,又發現了很多别的關于司雲起的許願牌。
“哇塞,”艾宣感歎着,“這個寫的司雲起平安健康,那個寫的是司雲起一路順遂,好多關于司老師的哦。”
艾宣越走越靠邊,細細看過每一個,目光掠過一個掉色很嚴重的許願牌時忽然止住。
應該已經很久很久了,連許願牌的形狀都和剛看到的那些不一樣。
紅色變得很淡,都有些傾向淡粉色,木制的牌下端開裂,不知經曆了多少年的風雨。那一刻艾宣覺得挂下這張許願牌的人一定很虔誠。
因為和它同期的那些許願牌大概已經在時間的浮沉中墜落在地,可這張不一樣。
這張纏了好幾根繩子,鐵鍊和許願牌的接口處雜亂無序,擁擠,不美觀,卻足夠牢固。
上面的黑色字迹掉了很多,但也能看的清晰。
寫的是:
司雲起,眼睛快好起來,永遠不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