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雲起嗓音喑啞,回了句:“沒事。”
說完後他換到另一個淋浴下面,擡手輕碰,水流噴灑。
而後他阖着眼繼續平息,卻不得不承認,在某些時刻,季杭的聲音就是催化劑。
就當他以為反應即将消散時,季杭隻是喊了聲他的名字,又讓他更加難以按捺。
他擡眼看向另一邊因為自己力氣太大掰斷的淋浴開關,以及被連帶挪動位置的塑料闆頂,暗嘲自己沒出息。
……
季杭覺得他等了很久,起碼有半個小時,也許根本不止。
當水聲停的那一刻,季杭跺了跺原地站了太久酸脹的腳。他看到司雲起出現在洗澡間邊上,正彎腰拿換下來的衣服。
司雲起手肘碰到了一側的塑料闆,他察覺到這東西晃了一下。
起初隻是晃了一下,緊接着,蓋在頂部的闆子傾斜得更為嚴重。
季杭擡眼,隻一瞬,他慌道:“司雲起,快出來。”
他快步上前,想去拉司雲起,卻已經晚了一步,蓋在最上面的闆子沒給他們反應的時間,直接塌了。
那塊不算小的東西驟然砸下來,卻是在往外面掉,正好是季杭沖過來的方向。
那瞬間季杭都想好了他被砸後的狼狽,腰間卻突然覆過來一隻手,自己的頭頂也被寬大的手掌護住,在自己還詫然的時刻,司雲起已經擁着他轉了個方向。
塑料闆砸地發出不小的動靜,卻沒傷到季杭分毫。
他被禁锢在一個很緊的懷抱裡,護着他的人身上潮濕未褪,染的他也一片濕潤。
那陣砸地的聲音已經消散很久了,懷抱始終沒松開。
鼻息間是司雲起衣服上淡淡的皂角香,他眼睫動了動,無聲地擡了下手。
又落了下去。
沒舍得叫停這個懷抱。
突然有個人打着電話出現,是個工作人員,在外面和家人視頻,聽到房子後面的動靜後趕過來看,看到了抱在一起的季醫生和司老師,還有……塌掉的洗澡間。
司雲起聽到聲音,轉過頭,目光瞥了過去。這裡沒什麼光,隻有袁林事先放過來的一個手電筒,光線打向洗澡間,正好是季杭和司雲起站着位置。
工作人員沒和司雲起對視,很懂事地快步離開。
季杭推了推司雲起,頭頂還覆着那隻寬大的手掌,他動不了,開口時聲音有些悶:“有人過來了麼。”
司雲起說:“沒有。”
季杭推拒的力道似有若無,他又說:“我剛剛聽到了……”
司雲起“嗯”了一聲,語氣淡然:“确實有人,但他沒過來,已經走了。”
沉默了很久,季杭輕輕呼出一口氣,惹得司雲起頸間一片撩人的溫熱。
“司雲起,”季杭似乎在克制着某種情緒,嗓音悶而固執,問:“有人看到了,你為什麼不推開我。”
話音落下,攬着他腰的那隻臂彎更緊了。
季杭分不清是司雲起的力道太重了,還是他心裡太苦澀,他覺得呼吸有些不暢,卻還是問:“真的不害怕麼。”
司雲起毫不猶豫,擲地有聲:“不害怕。”
頓了幾秒,司雲起說:“季杭,喜歡你,我從沒害怕過。”
季杭阖上眼睛,反問自己——“季杭,他這麼喜歡你,你又在害怕什麼。”
十年後的今天,并沒有人阻止你和司雲起在一起,你為什麼不承認喜歡他,你為什麼不和他在一起。
因為不能公開,要偷偷在一起生活一輩子。
怎麼,擔心這個麼。
季杭動作很淺地搖了下頭,都沒關系的。不能公開也可以,偷偷在一起一輩子也可以。
可是司雲起是公衆人物,随時會有暴露的風險,也許有一天司雲起喜歡同性、是個同性戀人盡皆知,到那一天他的演藝事業還能繼續麼,他真的不會被打壓麼。他努力走了很久的路,要以很不體面的方式慘淡收場麼。
那一刻季杭悶在司雲起的懷抱裡,忽然很想說。
想說司雲起,我太愛你了。所以也愛你走過的路,愛你吃過的苦,愛你始終堅持的夢想。和未來廣闊的道路及人生相比,和我在一起似乎隻能給你帶去威脅和不便。
還想說。
司雲起,我愛你,我希望你的前路光明燦爛,平安無畏,一切都能方長。
可他隻是靜靜地感受着這個懷抱,話出口變得又冷又硬:“可是我害怕,司雲起,因為我不喜歡你。”
他推開司雲起,看到司雲起并無異常,對自己說:“所以我做好了追很久的準備。”
司雲起還說:“綜藝團隊裡的人都可以放心,有些事情我會解決,你的信息和照片……絕對不會再出現在網上。”
季杭并不怕這些,可他裝的自然,說:“好。”
回到房間後,鄧承和潘同還在強撐着沒睡,見他們回去了,鄧承長長地打了一個哈欠,說:“你們兩個洗澡真的好久,回來了就行,我困死了……”
潘同話都沒說,朝他們兩個點點頭,緊随着昏了過去。
季杭躺在床上後,反複想着司雲起說的那句“季杭,喜歡你我從沒害怕過”,清醒了大半夜。
臨睡着的前一刻,他徹底下定決心。
就在這綜藝期間,在綜藝結束之前,在這些對自己帶着善意的人和真誠的cp粉的保護下,在鏡頭後面,他也去愛一愛司雲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