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十七歲的年紀,身高腿長的,圓床一人一個邊。
就跟上半身睡了,腿還醒着一樣。
整整一夜,兩個人的腿耷拉在床下,規規矩矩。
圓床自打問世以來何曾受到過這種屈辱,中間本應該抱在一起甜蜜相擁的位置空蕩蕩。
早上季杭醒了,悄咪咪裹着浴巾下床去拿自己的衣服。
司雲起聽到了他窸窸窣窣的動靜,但沒睜眼。
雨下了大半夜,天快亮的時候才停。
至于司雲起為什麼知道的這麼清楚……
拜季杭所賜。
他實在是搞不懂旁邊這人已經睡到床的邊緣了,為什麼潛意識裡不能告訴自己小心點?
這家夥一晚上起碼撲騰驚醒五次!
每次一翻身,身體半懸空着驚醒,後怕地長呼一口氣,又挪在床邊。
關鍵這床實在是能晃,他在那邊動,司雲起這邊的感覺更明顯。他每驚醒一次,司雲起就跟着醒一次。
到第五次,司雲起睜着眼睛,依稀透過窗簾看到外面顯藍的光,心道,終于快天亮了。
不然再醒一次,真的想把這家夥撈到床中間,讓他消停點。
正閉眼,他聽到旁邊人的歎息。
季杭歎着氣,小心又躺回去:“唉……終于快熬到天亮了。”
司雲起:“?”
後來的時間他倆都沒睡着,捱到天亮,季杭悄悄去穿衣服。
下床正對窗戶,他看到“椅子”。
扭開臉。
又看到床頭櫃的遙控器。
再次扭開臉。
走兩步看到電視機和旁邊的一盒套。
狠狠扭開臉。
去浴室旁邊拿衣服。
天殺的浴室!臉不要了!
穿好衣服後要溜,手都握在門把手上了。
扭了下臉,看到桌上的那盒東西。
他在心裡歎氣,又想到這一夜的房費。
于是蹑手蹑腳往回走,拿起床頭櫃那擺着的本子和筆,寫下兩行字。
撕下一小條紙後,放在了司雲起枕頭旁邊。
等門被蹑手蹑腳打開,又鬼鬼祟祟關上後,司雲起坐起身,拿起季杭留下的紙條。
房間裡暗,看不清。他走過去打開窗簾。
紙條上赫然寫着:
“我會給你錢,季杭190XXXXXXXX。”
司雲起:“???”
不是。
明明是自己收留他一夜,到頭來這家夥怎麼跟睡了自己還用錢負責的架勢一樣?
司雲起将紙條扔到一旁,沒想和他再有糾葛。
可看着空蕩的垃圾桶,他又覺得把這家夥的名字和聯系方式扔在這個房間裡不太好,順手夾在了手機殼後面。
轉身去浴室旁邊拿挂起來的衣服時,他手一頓。
另一邊。
季杭飛快地跑出酒店,邊快走邊撇着嘴,祭奠自己死去的肉.體。
本想就這樣一個人悄悄回家,好巧不巧,馬上到家的下一個拐角曹書望突然出現。
曹書望見到他很驚喜,“哎呦起這麼早,幹嘛去了?晨跑?”
“跑個鬼,”季杭一臉怨怼,“哎不和你說了,我先回家。”
“你等下,”曹書望快步跟着他,“跟你說個好事兒。”
季杭:“多好?”
曹書望神神秘秘,從口袋裡摸出兩張票:“看!”
季杭掃了一眼,問:“這是什麼票?”
“演唱會!”曹書望興緻勃勃,“這是許凡君的演唱會門票!你記得我說過不,肖蕊特喜歡她,我好不容易搞來的門票呢,就為了等今天。”
“那你去吧,”季杭一門心思隻想趕快回家充電拿錢還給司雲起。
“哎呀,”曹書望拉住季杭,竟然還顯出幾分羞澀,“你陪我一起去,我緊張。”
“你有毒吧,”季杭上下打量着他,見他臉邊發紅,“我跟你去,人家女孩要是一個人,多不自在。”
“你不跟我進場,”曹書望笑的谄媚,“你在場外等我。”
“?”
季杭轉身就走。
曹書望連忙拉住他的衣角,輕輕一扯,少年人瘦削的身材被布料包裹着顯現,他這才察覺到幾分不對勁。
“季杭,”曹書望盯着他的上衣,“你這件衣服比你别的衣服大哦。”
季杭下意識低頭,目光落在衣服上時,臉色唰的一白。
整個人僵立。
曹書望還沒見過臉色變這麼快的,看着季杭的臉,“杭,你現在慘白。”
季杭:“……”
曹書望自我首肯:“白的跟死了半個月還沒埋似的。”
季杭在心裡默默道,望,你面前的這個人還活着,但他昨晚已經死了。
現在發現穿錯成了司雲起的上衣。
死的更透了。
“你沒事吧?”曹書望關切道,“這才早上啊,熱是熱,但你不至于中暑吧!”
“沒,”季杭幹咽了口唾沫,轉身就跑:“我先上樓…我先去穿衣服…我……”
曹書望:“……?”
季杭飛快跑回家,當當當敲門,季滿謙開門的時候還拿着鍋鏟,問:“早上回來見你沒在家,你去書望家睡覺了?”
“對,”季杭跑回房間,趕在季滿謙問這件衣服怎麼有點陌生時脫了下來。
衣服被鋪在床上,季杭扭臉看了眼時間,不确定司雲起醒沒醒。
這時候他就無比慶幸,自己是全濕,司雲起是隻濕了個上衣。人家睡覺時是穿着褲子的。
不然自己連褲子也穿錯了怎麼辦……
“飯馬上好,”季滿謙回到廚房忙碌,“你快去洗臉刷牙。”
季杭直接沖進洗手間洗澡,換了一身衣服,他看着餐桌上的飯菜,不知為何,莫名想到了昨晚上在面攤旁孤獨的影子。
他果斷決定,現在就去還衣服,帶上錢,帶上飯!
季滿謙實在是搞不懂季杭在幹嘛,找出幾百年不用的飯盒在廚房洗了又洗,又回到自己跟前盛飯菜。
“這……”
季杭:“嗯!”
季滿謙:“你直接叫書望來家裡吃啊,送一趟多麻煩。”
季杭裝好飯盒去卧室拿出衣服,邊換鞋邊說:“不是書望。”
季滿謙:“這衣服确實也不像書望的風格,那你這是去找誰?”
季杭不知道該怎麼和他爸解釋他出去做什麼,為什麼拿着一件陌生的衣服,隻能随口胡謅:“外面有隻小狗,我去給他喂飯。”
“你喂狗這個?”季滿謙想說鹹了點吧。
季杭:“這多好。”
季滿謙:“……衣服是?”
季杭面不改色:“給他墊到地上,讓他趴着玩。”
季滿謙:“流浪狗嗎,你把他帶回來,咱養。”
“不行!”季杭拒絕後意識到自己反應有點過激,解釋:“他不親近人,我多去看看就好了。”
說完就跑沒影了。
沒半分鐘,季杭又跑回來,回卧室關門拿錢。
房費應該是200,他出一半。那盒套不知道多少錢,早知道昨晚問一句了。
他隻能在軟件上搜索,頁面上好多個牌子,還分型号規格什麼的。
太麻煩了,幹脆也按一百得了。
拿了兩百塊錢,拎着飯盒和衣服再次沖出家門,還不忘說句:“爸我不回來吃飯了。”
一步沒停,跑到酒店後他上樓,看到昨晚睡的房間門是打開的。
司雲起已經離開了。
季杭不死心地走到門口,裡面保潔正在換床單被褥,見到他,問:“小夥子,你找誰?”
“這個房間裡的人走了嗎?”
“走啦,辦完退房我才能來收拾呀。”
季杭看向浴室,“那這房間裡有落下衣服嗎?”
鑒于這間是情侶房。
鑒于門口這帥哥在問衣服。
保潔福至心靈:“是内褲什麼的嗎?沒有哦,房間很幹淨,隻有一盒沒拆的……”
季杭耳側又泛起紅,快速說了句謝謝就跑了。
跑出去之後,季杭拎着飯盒,提着衣服,口袋裡塞着兩百塊。
有些茫然。
他又找不到司雲起了。
也不知道司雲起會不會聯系自己。
他垂着頭回家,半路連人帶東西全部被曹書望截走。
出租車後座,季杭嗓音裡有幾分疲态,導緻威脅也不是那麼有力度:“曹書望,今天陪你一趟,你最好是報答我。”
曹書望喜氣洋洋:“兄弟的幸福就是最好的報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