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祈求菩薩。”徐不凡說。
老三了解他,“怎麼,你也覺得甯拆十座廟不悔一樁婚啊。”
“不是,”徐不凡說,“我求菩薩保佑,司哥他能幸福。不管這路怎麼走,還是希望他能幸福。”
此刻除了他,還有一個人,也内心雀躍地祝願司雲起。
這個人就是禮賓。
婚禮散場,人們都走完了,過了十幾分鐘,他收到一封郵件。
是封表彰郵件,被表彰的人正是他。
郵件裡說,他的工作受到了客人的高度肯定和表揚。
然後他看到了司雲起留下的表彰信。
很簡單,也沒有署名,隻有一句話——
【緻禮賓:情商很高,很會說話,謝謝。】
禮賓:“???”
我情商高?我會說話?謝我幹什麼?
我今天剛因為說出錯擔心被投訴啊!
要不是前台再三肯定說來賓交代了是感謝信,他都要懷疑是不是反諷了。
三個小時後,季杭和司雲起已經到了高鐵站。
家裡該賣的也已經賣完了,隻剩一些黃奶奶的小東西放進了書包裡,别的司雲起什麼都沒有帶走。
老三說:“司哥,你以後回來的時候和我們說一聲呗,咱們聚聚。”
“對啊,”老四說,“好歹也是裝滿你回憶的地方。”
司雲起:“我不靠回憶活着。”
“……”
“路上時間挺長的,我去給你們買點零食,”徐不凡心一直提着,總是擔心會有差錯,問季杭,“你跟我一起去?挑點你愛吃的零食。”
季杭說:“好。”
包留給司雲起拿着,季杭坐上徐不凡的三輪車,走了幾分鐘到了一家店。
但是他們誰都沒有心思挑零食。
季杭知道徐不凡的意思,他是想叮囑自己看着司雲起,不能讓司雲起談戀愛。卻不料,徐不凡說:“季杭,光和你說了司哥要藝考要做演員,也沒和你說為什麼。”
“也是黃奶奶離世前我才知道的,司哥他媽媽,是很有名的歌手許凡君,唱過很多歌,經常參加綜藝。” 徐不凡看着季杭,“但司哥是許凡君年輕不懂事的時候生的,她的公司不允許她未婚帶個孩子,她就把孩子送到了她母親那裡,讓她母親帶着孩子生活,不要再和她來往。”
這些季杭也能猜到,但他一直沒問,既然是因為這樣才分開的,為什麼司雲起還是想當演員,為什麼這還會成為黃奶奶的遺願。
“黃奶奶當時說話都很費力了,她說她怨恨女兒,卻又愛着女兒,生怕帶着孩子被鄰居街坊猜出來,對她女兒影響不好,就隻能賣了房子,帶着司哥來到這裡。”
“黃奶奶說司哥的性格也是因為她,她一直都怕,尤其是看着她女兒許凡君越來越火,更擔心自己或者司哥會給許凡君帶去威脅,所以小時候不允許司哥和任何人說話,上學放學她都跟着,她更關注司哥的朋友,怕小孩子不懂事問起司哥的爸爸媽媽,讓司哥對父母産生好奇。所以要是司哥和哪個大人說話了,他就會挨打,要是和哪個小孩關系好了點,她就生怕那小孩會問司雲起怎麼沒有爸爸媽媽……”
“越長大司哥性格越冷,黃奶奶才發覺她錯了,但也已經晚了。”
徐不凡聲音裡帶了些哭腔。
“最後黃奶奶把我叫到她房間裡,說完這些事情後,又說千萬讓我督促司哥藝考,一定要讓他走這條路,我真的很不理解。可是黃奶奶說,司哥在這個世界上沒有親人了,他憑空冒出來去認媽也不可能,思來想去,隻能讓司哥也進去娛樂圈,去做演員,去争取和許凡君去一個綜藝。她這輩子唯一的心願,就是希望司哥能和許凡君站在一起,而她可以不用提心吊膽。”
“季杭,我知道你肯定也不理解,因為我自己也覺得……但是個中緣由,我們不是當事人,沒資格去高高在上指責黃奶奶的決定。她愛她女兒,也愛司哥。許凡君這麼多年沒見過他們的面,可以見得根本不打算認司哥,也不會和他見面。也許黃奶奶不是想讓他們相認,隻是希望能看到他們站在一起,這就是她這十七年的心願。她說她很遺憾,不能親眼看到這一天的到來。”
“她也和司哥說了,她知道她的遺願司哥一定會遵守,但司哥驟然知道這件事,心理難免會對許凡君有怨氣,所以拜托我,一定要看着司哥去藝考,做演員,光明正大地和許凡君相見。”
“司哥有怨氣是真的,但誰能說他就不想和許凡君相見呢。肯定也是想的吧。所以他不要做出讓自己後悔的事情。”
“就是這些,”徐不凡說,“這些事情我都解釋清楚了,其他的,就交給你了。”
季杭忽地想起演唱會那天,他看到的司雲起。
還有演唱會結束時,在人群中逆流跑回去的司雲起。
他的心莫名刺痛,緩了幾秒後,他很輕地點了下頭,說:“好。”
另一邊。
司雲起等着季杭回來,轉身時被路過的人撞了一下,書包歪了,掉出來個東西,落在地面聲音清脆。
他沒聽到,過了會兒,老三走過來時看到了。
“這是什麼,”老三撿起來,前後打量了一番。
老六湊過去,“紅色的木簽,這是哪來的?”
聽到這話後,司雲起才回過頭,見到老三手裡的紅木簽,又摸了下自己的書包。
“上面寫的啥啊?”老四站的有點遠,問。
老三:“姻緣簽。”
“???”
“這誰的?”
“哈哈哈哈哈哈這年頭了不會還有這種事吧,撿了個姻緣簽,不會有姻緣找上門吧。”
“這也太幼稚了。”
在他們讨論的聲音中,司雲起走過去,拿走了老三手裡的木簽,握在自己手心。
四人噤聲,司雲起淡定道:“我的。”
“???”
默了默,司雲起補充:“季杭給我的,幼稚麼?”
“不不不……”
紅色木簽的來由要從年初說起。
新年剛過,他回到外婆的家鄉。隻憑着他四五歲的記憶,依稀能記得大概方位,但早就記不清當年具體的樓房了。
不過也無所謂,他隻是來轉轉,他知道那個房子早就成了别人的家。
其實他也不知道去哪裡,不知道要做什麼。漫無目的得繞着路走了一遍又一遍時,忽然下起了雪。
路燈很是昏暗,雪花紛揚不息,很快地面積起厚厚一層。
但他依舊不是很想去酒店。
入目是千家萬戶的燈光,看起來溫暖和諧。他仰頭看了一會兒,眼睛有些發酸。
短暫地閉了會兒眼,身邊傳來有人走近的聲音。他掀開眼皮,借着淺薄的光,看到一個戴着帽子和圍巾的男生。
男生走到他身前,戴着手套的手攥着一個筆筒,裡面都是紅色的木簽。
“這是我朋友送我的,”男生說,“我回來的路上看到你一直在這,你應該是過年跟着父母回老家的吧。送你一根幸福簽,祝你今年多幸福,少煩惱。”
男生低頭辨認了幾秒,抽出一根遞給司雲起,笑容很純粹,“快回家吧,下雪了,很冷。”
男生離開後,司雲起走到路燈下,借着燈光看清了上面的字——
“姻緣簽。”
他有些好笑地回頭看向男生的背影,在雪天裡涼透的姻緣簽被他握在掌心,慢慢被捂熱。
男生回到家後,把木簽又看了一遍,發現竟然還有一根幸福簽。
奇怪,曹書望不是說每種簽就隻有一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