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杭揚着音調“嗯”了一聲,問:“哪裡不一樣?”
“哪都不一樣啊,這讓我怎麼說。就哪哪哪都不一樣。”曹書望說。
“沒感覺,你這樣覺得是因為我和他住在一起,”季杭說。
曹書望搖頭:“不是吧……”
“别不是了,”季杭不喜歡和别人讨論司雲起,岔開話題道:“快走吧,好冷。”
不同于夏天的枝繁葉茂和秋天的滿樹楓紅,冬天的樹光秃秃,一片葉子也不留,風裡帶着蟄人的冷。
季杭去買了床被子放在司雲起床上,轉頭看向窗外,發現下雪了。
這年的初雪來得格外早,季杭拍了段窗外的視頻發給司雲起,問他北京下雪沒。
司雲起回複很快,說沒有。
季杭便跑下樓,給司雲起拍了很多段視頻發過去。
最後一段視頻發過去後,手機屏幕上彈出來司雲起的視頻邀請。
季杭穩了下心神,點了接聽。
他跑下樓匆忙,羽絨服拉鍊沒拉,在雪天露着細長的脖頸,鼻尖有些紅。
司雲起看了他幾秒後,問:“拍這麼多視頻,怎麼不打一個視頻。”
見季杭沒回答,司雲起說:“因為上次我說讓你來北京麼。”
沒想到司雲起又提起這個,季杭沉默了一會兒,說:“司雲起,我确實還沒想過。但這是我自己的事情。”
後面的話他沒說,司雲起也能聽明白。
“好,”司雲起說,“你想去哪都可以,我陪你一起。”
這句話更是觸到了季杭心底的防線。
大雪飄落,雪花留在季杭頭發、肩膀,甚至刁鑽地落在他睫毛上。
季杭眨了下眼,說:“司雲起,你和我都有各自要走的路,不是麼。”
這通視頻有十分鐘,他們并沒有說很多話,大部分時間都在沉默。到最後,季杭也忘了是誰挂斷的視頻,隻記得司雲起說:“季杭,我不想看雪,你回家吧。”
再之後的一周裡,季杭沒再提醒過司雲起吃飯,司雲起也沒有再發照片。
直到司雲起回來,是十一點多到的家,往常這個時間季杭正好從學校回來,他卻反常的沒有見到季杭。
他以為季杭是在躲自己,想去問季滿謙,看見季滿謙一面愁容。
“小司。”季滿謙朝他溫和地笑,“季杭這些天情緒不怎麼好,晚上回來晚,你不用等他,去睡吧。”
司雲起皺眉,問:“是發生了什麼事情麼?”
看了司雲起一眼,季滿謙移開目光,好半天後,苦笑了下,說:“叔叔也不知道該怎麼和你說。”
司雲起愈發着急,更擔心是自己讓季杭感到不适,立刻轉身要出門去找季杭。
門打開的一刹,季滿謙的聲音也響起:“季杭他剛知道,他有個妹妹。”
司雲起轉過頭,眸光裡帶着詫異。
“我之前也不知道,”季滿謙依舊是笑着的,“是他同母異父的妹妹。”
在季杭的記憶深處,留有成馥的影子。
但那都是季杭四歲之前的事情了。
成馥二十二歲就和季滿謙結了婚,二十三歲生下季杭。那時候的她也不大,看着懷抱裡的嬰兒,不知道該怎麼愛才好。
所以季杭也有過三四年很幸福的生活。
年幼的他記不清,但季滿謙始終記得。
成馥帶着季杭回了次家,再回來時,整個人就有點不一樣了。季杭很反常地提到了舅舅。
可季滿謙知道,成馥沒有哥哥,親哥,表哥,堂哥,全都沒有。
後來季滿謙才知道,成馥是有哥哥的。
是繼哥,叫成遠。
他們是重組家庭,成遠原名叫應遠。在成馥還小的時候,他的爸爸娶了應遠的媽媽。為了讓兩個孩子更親近,也為了以後在學校裡不讓同學們亂說,把應遠的姓改了,也姓成。
他們想讓兩個孩子關系好,像親兄妹一樣,沒想到成年後,成遠和成馥的感情變了質。
這自然是不被允許的,成遠離開,成馥上完學後,為了忘記成遠,選擇和對她好的季滿謙結婚。
後來又有了季杭。
她本以為已經忘記了成遠,因為季杭都快要四歲了。可在她帶着季杭回家的一次,意外見到了從國外回來的成遠。
被深埋的感情裂了小口,從此一發不可收拾。成馥清楚地知道自己愛成遠,可她已經有了家庭和孩子。
内心煎熬掙紮太久,她病的很突然,檢查出了抑郁症。
季滿謙嘗試去讓季杭留住成馥,他教季杭怎麼說怎麼做,讓年幼的季杭去說這些晦澀難懂的話,去面對情緒不穩定的成馥。
那是季滿謙做的最錯、也是他最後悔的一件事。
他強留了幾個月,最後還是和成馥離了婚。
而年幼的季杭周旋在他們之間,性子越發孤僻,越來越不愛說話。
于是季滿謙帶着季杭搬家離開了那座城市,來到這裡。
算起來,季滿謙和成馥也有十三年多沒聯系過了。
可前不久有個小姑娘打聽到幸福裡小區,又被樓下鄰居帶着敲響了家門。
季杭打開門,看到個陌生的小姑娘。
小姑娘見到他後很高興,彎着眼睛,嗓音又脆又亮,喊:“你是季杭?哥哥!”
不過沒多久,一個女人急匆匆找了過來,着急的把小姑娘看了一圈,很抱歉地對季杭說:“不好意思打擾你了。”
緊随着,小姑娘說:“媽媽,你不認識?他叫季杭啊,是我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