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漫過樹梢,卷起天地一片橘黃,少年純白色的襯衫輕輕皺起,揉進細細碎碎的夕陽。
林嘉鹿拎着一斤打折買的新書,靜靜地等在老舊的書店門口,低頭看了眼手機,同桌還沒出來。
陸陸續續有人進出,林嘉鹿讓開身。
繞過褪色的舊廣告牌,停在青石巷口左側的電線杆旁。
下學的高中生腳踩自行車從他面前飛速越過坑坑窪窪的巷口,發出陣陣短促的鍊鐵聲,揚起的白灰撒撒飄落,露出巷口另一邊幾個懶懶散散的身影。
來之前同桌跟他提過一嘴,老街這邊魚龍混雜,混混們常聚集此地。
林嘉鹿皺了皺眉,試圖避開對面飄來的煙霧。
他聞不得二手煙。
“籲~~”
巷口很窄,離他最近的一個小混混踢着腳上的人字拖,蹙嘴朝他吹了一口流氓哨。
斜眼掃過去,小混混咧着嘴嘿嘿壞笑,放肆地打量這個幹淨得與這格格不入的Omega。
魚眼裡的不懷好意明目張膽,林嘉鹿深覺被冒犯,眉線微攏,背過身無視他下流的眼神。
無聲的硝煙悄然而息,無人注意兩人眼神對峙的交錯。
“祁哥。”
少女清脆的嗓音入耳,裹挾一絲脆脆的讨好,小心翼翼的。
林嘉鹿對“祁”字過敏,眼皮小巧一跳,輕顫着随他轉過頭。
混混中間,
他看見了祁帆。
一眼望去,祁帆微低着頭,靠在一輛廢棄的三輪車上,手裡銜着一根未點着的細煙,修長筆直的雙腿随意交疊。
像是沒聽見一般,一動未動。
方一靜面容精緻,畫着淡妝,握着一把打火機走過去。身上的校服襯衫一扣未扣,裡頭着一件露肚臍的黑色小吊帶,黑色的百褶裙剛剛過膝,整個人又純又欲,又有些不倫不類。
“祁哥,昨天謝謝你們來救我。”
旁邊的餘向洋打着遊戲沒擡頭,嘴裡叼根煙往她擺擺下巴,讓她别客氣。
祁帆冷淡地将煙嘴放入口中,嗓音低而沉,“不用。”
方一靜立馬點開打火機,一手罩在小火苗上方湊到他面前,“給。”
祁帆偏頭一轉,煙頭就劃到了另一邊,戳到餘向洋兩三厘米的寸頭皮。餘向洋嘴裡的煙已經燃了小半截,會意地将火星送了上去,煙頭對煙頭。
三秒後,祁帆吸了口煙回過頭,眼皮懶散掀起一半,似乎有點不耐煩。
方一靜熄了火,尴尬地站在原地。
祁帆半坐着,方一靜站在他面前,幾乎擋住了三分之二,林嘉鹿見她拿着火機給祁帆點了煙,再低聲說了什麼就走了。
祁帆仍垂着頭,并沒有發現十幾米外的他。
他是什麼時候學會的抽煙?
林嘉鹿兀自地想着。
也許是他看祁帆的眼神過于直白,又或許他本身站在黃昏裡亮得發光,對面幾個混混都有注意到他。
“哎,他是不是看我呢?”其中一個混混用手肘戳了戳旁邊的人,還朝林嘉鹿抛了一個媚眼。
旁邊那人白了他一眼,“那是看你嗎?分明是在看我們祁哥。”
“不過這Omega長得真她媽帶勁。”眼裡冒着躍躍欲試地火苗,咂咂舌,“就是不知道味道聞起來怎麼樣。”
“你去聞聞不就知道了。”
幾個混混低低笑了起來,各自猜測他是什麼味道的Omega。
低俗又惡劣。
祁帆隐在光影交織的黃昏裡充耳不聞,仿佛一頭沉睡在寒冰底下的巨龍,沒人能将他喚醒。
倒是餘向洋終于打完了遊戲,擡起頭也想湊湊熱鬧。
他有近視,度數不高但還是眯起了眼,試圖将這個個子挺高,膽子不小的Omega看得更清楚。
“我怎麼覺得他有點眼熟。”
不确定再看一眼,倏地拍了下祁帆的大腿,“我想起來了,他不就是前幾天剛轉來的那誰嗎,叫什麼來着?”
撓撓腦袋,“忘了。”
祁帆深吸一口煙,緩緩吐出一個煙圈,缭繞的煙霧撥亂了平直的晚風。
他的眉眼冷峭,鼻梁高而挺,薄唇淺而淡,線條曲緻深刻,嘴角習慣性地随意一扯,透着冷淡散漫的光澤。
觑了眼搭他大腿上的手,餘向洋立馬拉弓彈開,接着又興沖沖地提起,似乎很感興趣。
“你半個多月沒去學校,你肯定不知道,當時我一見他心就砰砰跳,長得太他媽好看了! ”
“聽說還是重點下來的。”
Omega仍專注地往這看,餘向洋瞅了眼祁帆,又測算目光對準的目标。
“诶你說他是不是認出了我,才一直盯着我看啊?”又不怕死地拍拍他的大腿,征詢意見,“我要不要去打個招呼什麼的?”
祁帆掐滅煙頭,按在搭在他腿上沒長記性的手背,“嗷祁帆你……”餘向洋被燙得嗷嗷直叫,條件反射拍飛,煙頭直直飛了出去。
祁帆沒理他的控訴,而是上下掃了兩眼他剃了幾個字母的寸頭,毫不留情道:
“他會見了你就跑。”
餘向洋不信,扭頭就沖對面的omega揮揮手,臉上還挂起友好陽光的微笑。
誰見了都跑的字母寸頭加上極其違和的笑容,沒想到,“哎哎哎,他朝我招手了!!!”
餘向洋瘋狂拍擊他的大腿,一聲比一聲更響。
祁帆唇線緊緊下繃,似快要按耐不住把這傻逼扔出去。
挑起眼皮漫不經心地看了過去,蓦地一怔。
旁邊幾個混混見餘向洋和那個Omega打招呼,紛紛擠眉弄眼起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