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毛是第二天下午突然造訪的,但去的不是祁帆他家,而是他代班的網吧,也就是老街他們哥幾個常去的那家。
祁帆原來在那當過一段時間網管,跟老闆熟得很,偶爾幫襯一二。有祁帆坐鎮,附近幾條街的地痞流氓不敢在這鬧事,老闆也省去了很多麻煩,對這個半大的小子也是能照應就照應,掙個外快也不吝啬。
“怎麼回事?”
一局遊戲結束後,祁帆摘下耳機。
“奇了怪了,這都兩天了黑秃子還沒一點動靜,倒是陳天明那小子經常在江北咱們那塊場子晃悠,他們這是搞哪一出?”紅毛說道。
江北區是富人區的黃金地段也是平民區的吊腳樓,他們經常出沒在兩邊交界的灰色地帶,那地比老街更為混雜。
“找個時間去會會。”祁帆并不把陳天明放在眼裡,盡管那小子很可能搭上了那條難啃的地頭蛇。
說罷,手指不自覺摸出手機,屏幕上依舊沒有任何信息通知,祁帆順着點開微信、刷新,本該有的紅點一天了還是沒有出現。
這已經是他今早第三次重複這個動作了。
今天他沒去學校,往常這個時候林嘉鹿總會适時發來一句簡單的問候。
你今天還來學校嗎?
怎麼又不來了?
老師還沒來,如果你不想被發現,最好在八點前趕到教室。
你快來吧。
……
林嘉鹿似乎很是不理解他為什麼可以經常曠課,更不理解他為什麼不肯來上課。
事實上他隻是想祁帆能夠像正常的學生一樣好好上學。
林嘉鹿在張懷秋早讀巡查過後才偷偷摸摸拿出手機。
他正準備發送信息,後門邊突然有人叫他。
“林嘉鹿有人找。”
是旁邊某個班的數學課代表給他傳話,他們競賽負責老師要求他們提交一些過往獲獎經曆的材料,順便遞給他一張彙總表格。
“賀雲杉的你也一并拿了去吧,我一會還得回去發作業本。”
林嘉鹿應下了,打算趁着課間最後五分鐘去找賀雲杉。
這還是他第一次去五班找他,到門口的時候他正在預習課本,還未等同學知會他就提前發現了林嘉鹿。
意外之餘還有掩藏在平靜之下的欣喜,賀雲杉從容地揚起一抹微笑,迎着周圍探詢的目光走了出去。
簡單打個招呼後,林嘉鹿公事公辦地轉述了方才的任務,盡管他的言語平淡,和往常并無不同,可此刻,賀雲杉奇妙地感覺得到一種空缺已久的滿足感,這與收獲一大波追求者的虛榮感完全不同,他想,這是一個很好的開始,因為林嘉鹿頭一回來找他。
林嘉鹿交代完後,賀雲杉善意地提醒他下周末競賽到時候得一塊去,讓他别忘了。
林嘉鹿說好,準備回去上課,賀雲杉叫住了他,在外人聽來他們關系很不錯。
“嘉鹿。”
他用輕松自如的口吻,說明天是他生日,問林嘉鹿有沒有空來參加他生日晚會。
“還有别的同學也會來。”
他的語氣十分自然,單純出于一個普通朋友的邀請。
賀雲杉的生日與媽媽口中的賀家對上号,林嘉鹿本來也是要去的便不假思索答應了。
“我會去的。”
賀雲杉覺得他今天很不一樣,他想就算他再得寸進尺地提一個小小的要求林嘉鹿也會順從地答應。
這種感覺格外的美好。
但賀雲杉克制住内心的遐想,紳士地目送他離去,以後總會有機會的,他不貪心。
壓着最後一分鐘,林嘉鹿加快腳步往回趕,金邊籠罩着他行色匆匆的身影,乍一轉身,就被陡然侵入的外來者占去半扇光輝。
兩道黑色的陰影一前一後平行,林嘉鹿下意識擡頭,是一張美得叫人移不開眼的容顔。
遠山芙蓉的仙女大概就是如此。
少女體态輕盈,走路沒有聲響,她輕飄飄投來目光,像月光輕灑在湖面,水光潋滟卻平波無瀾。這是她對陌生人慣有的眼神。
擦肩而過的瞬間,她敏銳地聞到一股淡淡的奶香味,準确來說是豆奶的味道。
腳步忽地一頓,少女扭頭看向他的後頸,那是腺體的位置。
林嘉鹿似有所感,正要詢問熟悉的質問就迎面而來。
“你跟祁帆什麼關系?”
少女意識到有些冒犯,眼瞅着上課鈴要響了,匆匆留下一個歉意的眼神。
“我就随便問問,抱歉。”
她不知道的是,這一聲“随便問問”在林嘉鹿心裡掀起了怎樣的驚瀾與困擾,後面的一整節課他都心不在焉地思考她是誰以及這兩句話的含義。
林嘉鹿剛到酒店,賀雲杉便親自出來接他,林嘉鹿說不用管他,還有很多人等着他招呼,賀雲杉卻執意說沒關系。
生日禮物江蔓早就幫他準備好了,林嘉鹿遞給他說了生日快樂,賀雲杉笑意盈盈,沒着急拆,而是說:“等回去的,一定第一個拆。”
他說:“我很期待。”
賀雲杉帶他進入宴廳,華麗的裝飾遠不如今晚來的賓客更顯貴,看得出來賀叔叔十分重視他這個“小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