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禧青臉色微紅，隔着袖子，用手背推開小舒的手。
“說話就說話。”摸他臉做什麼？
小舒收回手，撐在床上，“恩人，我們接下來要去哪裡？”
“先在城中停留一段時間，等風波稍稍平息後，我們便離開這裡。”蘇禧青說。
“都依哥哥的。”小舒笑說。
他全身心信服的模樣，看起來格外依賴蘇禧青。
“對了，你現在手裡是不是還有靈石？”
以為蘇禧青缺靈石用，小舒剛要從儲物戒裡拿出一包天階靈石，就聽他說：
“小舒，你再訂一間房。我現在身上的靈石不夠房費。下午采了靈植準備去換錢的，可回來的路上出了點意外，靈植全都丢了。”
大拇指指腹輕輕撫摸戴在食指上的儲物戒，小舒神色有幾分難為情說，“恩人……其實方才去給狐狸買幹糧的時候，我遇見了扒手……我現在身上，也沒有靈石了。”
“啊？那你有沒有受傷？”
小舒搖頭，“沒有，那幾人搶了我的錢後，我害怕被報複，沒敢和他們起争執……”
“恩人，你會不會認為我很軟弱啊？”
“怎麼會，你的安全最重要。”
“現在我們都沒有靈石……”小舒羞澀地垂眸，耳朵微微泛紅，“隻能住在一間房間裡了。”
蘇禧青：“……”
在仙俠劇裡面，孤男寡女可不能在一間房裡，不然會出大問題的。
——輕則暗生情誼，重則床上比武。
小舒一看年紀就不大，可能還沒成年。
蘇禧青一個成年男人，和對方一個房間，會吓到人家的。
況且和女生睡在同一間屋子，他自己心裡也不好意思。
蘇禧青思慮片刻後，決定等到天黑，去樓下吃飯的地方趴桌過一夜。
到了晚上，蘇禧青讓小二打水上來，他站在木桶前，突然有些犯了愁。
……小舒還在這裡，他總不能當着小舒的面沐浴吧……
蘇禧青将口袋裡僅剩的幾個靈石全部拿出來，遞給小舒。
小舒眼底含笑，“哥哥，要我幫你去買些什麼嗎？”
蘇禧青摸了摸鼻梁，眼睛飄向一旁，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小舒，我想沐浴……那個，你先下樓吃些東西好不？”
“沐浴？”
小舒的目光越過蘇禧青，看向他身後裝滿熱水的木桶，随後唇角上揚，人畜無害地說：“恩人，你沐浴，我為什麼要走啊？難道怕我偷窺嗎？”
“不是不是——”
“我是……畢竟那個……男女有别……”蘇禧青有些結巴地說。
用掌心摩挲着手心内的幾塊黃階靈石，小舒眼底露出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恩人，木桶被屏風格擋，我坐在床上，不會看見的。”
“不行。”蘇禧青直接拒絕。
房間裡有其他女生，他根本不可能專心洗澡，會莫名感到無比的羞恥。
見他态度堅決，小舒歎了口氣，笑說：
“那好吧恩人，趁着天沒黑，我去樓下買些包子回來。”
“嗯嗯，注意安全。”蘇禧青叮囑說。
等小舒離開後，蘇禧青脫下衣服搭在屏風上。
木桶的水溫度很高，将蘇禧青完全包裹，他腦袋靠在木桶邊緣，忍不住舒服地□□，哼起了“Baby”。
昏黃燭光搖曳，氤氲的水霧折射着光線，垂落在蘇禧青的臉上，為他打上一層柔和的金光。
蘇禧青泡澡泡得正舒服，卻聽房門被打開，他本來舒緩的神經瞬間緊繃起來，不确定地問：
“小舒，是你嗎？”
“砰”得一聲，房門被關上。
急促的腳步聲闖了進來，小舒身穿紅衣，神色慌亂地跳進水中，撲進蘇禧青懷裡，雙臂緊緊環繞他的脖頸。
蘇禧青臉色瞬間爆紅，想要将小舒推開，可對方一臉恐懼，他強壓下心中的不适，雙臂搭在木桶邊緣，盡量和小舒保持距離。
“發生什麼了？這麼慌亂？”
“碰見了幾個怪人。”
小舒埋首在蘇禧青頸窩處，語氣帶着幾分委屈，低聲說：“他們想要搶走我手上靈石，我不給，他們就要打我，還好我跑得快，不然恩人就見不到我了。”
小舒邊說，邊用臉頰在蘇禧青的頸窩處蹭了蹭，“恩人，我好害怕，你能抱抱我嗎？”
……
蘇禧青渾身僵硬地仿佛被定住一般，雙臂微微顫抖，猶豫到底要不要答應對方。
小舒用餘光瞥了一眼蘇禧青僵硬的面色，他微微轉頭，唇貼着蘇禧青的脖頸，委屈道：
“恩人……他們打我，還用大石頭扔我，要不是我躲閃及時，那石頭就要砸到我的腦袋了，我一個女孩子，當時要被吓死了，他們幾個壯漢圍在我身邊……”
沒等他說完，他的雙肩就被緊緊環繞，溫柔的嗓音在頭頂響起：
“不怕不怕，抱歉小舒，我剛才不應該讓你一個人出去的……”
“恩人……你以後不要留下我一個人，我真得好怕被丢下。”
小舒說着，嗓音逐漸哽咽起來，他眼尾流着淚，泣不成聲地趴在蘇禧青懷裡哭，“恩人，我真得好害怕啊……”
隔着衣服，蘇禧青抱着懷裡的人不斷安撫。
等小舒情緒稍稍平複後，蘇禧青才商量地說：“小舒，你先出去……”
他現在沒穿衣服泡在木桶裡，渾身紅得像一隻熟蝦，白皙的皮膚上布滿薄紅，尴尬到了極點。
“那恩人你要答應我，晚上陪我一起睡，我不敢獨自一個睡覺。”小舒委屈說。
“好，小舒你先出去……”
“嗯。”
小舒雙臂撐在蘇禧青身體兩側，坐在木桶内，突然想到什麼，他舉起被水浸透的袖子，說：“恩人，衣服濕了。”
蘇禧青剛要說他等會兒讓小二再送些熱水上來，卻見小舒站起身，當着蘇禧青面，開始脫衣服。
蘇禧青：“…………”
大腦短暫宕機後，蘇禧青刷得站了起來，握住了小舒的手腕，将他剛扯開一道縫的衣服，又重新拽了回去。
“面向那邊站好。”蘇禧青命令說。
小舒眨了眨眼睛，視線落在蘇禧青不着一物的身上，随後哦了一聲，聽話地轉過身，面壁思過。
蘇禧青離開木桶，擦幹淨身體換上衣服，這才下樓讓小二送熱水上來。
隔着屏風，坐在凳子上的蘇禧青，端起茶杯飲了一口涼茶，味道澀苦，已經放一天了，不過敗火效果很好。
他單手托着臉，用手背貼着紅燙的臉，微微有些喘不過氣來，蘇禧青站起身，推開窗戶透氣。
夜風湧進，吹上蘇禧青泛紅的臉頰，讓他冷靜些許。
嘩啦啦的水聲響起。
“恩人……”
蘇禧青回頭，就見小舒單穿了一件幹淨衣服，向他走來，直直環住他的腰，靠在他懷裡。
蘇禧青摸了摸他的腦袋，“去凳子上坐着。”
“好。”
蘇禧青嘗試調動一絲靈力，感覺手心溫熱後，他走到小舒身後，撫上他的濕發。
自從離開清水秘境後，蘇禧青體内的靈氣便微薄的近乎于無。可眼下，熟悉的靈氣湧入體内，速度極為快，幾乎和在清水秘境時一樣。
難道清水玉在附近？
“恩人，你對我真好。”
蘇禧青收回思緒，“不用一直喊我恩人，叫我青……”他話語一頓，随後笑說：“叫我蘇哥就行。”
小舒極為自然地改掉稱呼，乖巧地喊了一聲“蘇哥”。
“嗯。”
把小舒的頭發熱幹，蘇禧青讓他去床上睡覺，掀起被子蓋在他身上。
小舒向裡面挪了挪，拍了拍身旁的位置，“蘇哥，這裡。”
蘇禧青擺手，他決定趴在桌子上睡。
“蘇哥，你是嫌棄我嗎？”
“嫌棄你什麼？”
“嫌棄我沒用，隻能依靠你照顧。”他眸子蒙上一層水霧，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來。
蘇禧青皺眉，用指關節輕輕敲了一下他的眉心，“别多想。”
他自從方才調用靈力後，就感覺周圍的靈氣開始向他身體湧入，那靈氣格外純淨，不包含一絲雜質。
蘇禧青穿上衣服，戴上帷帽，準備去察看一番，看看能不能碰見老熟人。
李歲城除外……這哥們現在正通緝他。
“蘇哥，你要出去嗎？”
小舒說着，就半坐了起來，一隻腿都伸到床下了，又被蘇禧青按着肩膀，推回床上。
小舒躺在床上，注視細心給他蓋被子的蘇禧青，那眸子在昏暗中黑而亮，像是夜間潛伏的獸類。
“我馬上就回來，别擔心。”
“你說過不會留下我一個人的。”
“很快的。隻是去買點東西。”蘇禧青說。
“那好吧……你要早點回來。我等你回來一起睡。”小舒說。
“不用等我……”
蘇禧青話還沒說完。小舒就掀起被子蒙在自己頭上，無聲地表達了自己的堅持。
蘇禧青摸了摸自己鼻梁，突然想起一句話。
——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好。我很快就會回來。”
蘇禧青說完，轉身下樓，還沒等出門，外面就下起了大雨，他向小二借了把油紙傘，随後離開客棧。
細雨朦胧，雨水落在地上，逐漸形成一片雨霧，空氣中散發着潮濕的氣味，摻雜着些許不知名的血腥氣，好像是屍體腐爛發酵的氣味。
這裡時不時就有人暴斃街頭，衆人已經見怪不怪了。
蘇禧青順着這條青灰色石頭鋪成的街道走了很久，也沒有發現一個人影，雖然是雨天，但卻是極為詭異的現象。
不知道是不是蘇禧青的錯覺，他感覺今天的味道好像更濃郁一些。
青城山位于三界交界處，人員混雜，勢力交錯，導緻這邊的黑市生意極為好做，各種上不得台面、需要暗中進行的交易，在青城山卻是能直接在街道攤販上進行。
按照常理來說，夜晚是衆人交易的活躍期。就算是下雨，他們也不會錯過。可今天卻異常的安靜。
什麼人都沒有，就在蘇禧青準備原路返回的時候，卻聽見不遠處傳來一聲細碎的哭聲，摻雜在雨裡，顯得格外微弱，不仔細聽根本聽不見。
蘇禧青握緊腰間的小青，尋聲走去，卻見附近的巷口内，一個身材纖瘦、身穿黑衣的少年蹲在牆角處。
他沒有貿然上前，而是輕聲詢問，“需要幫助嗎？”
那少年身體瑟縮，随後猛地擡頭。
隻見那張臉，一半幹淨白皙，另外一半卻被大片深紅色的胎記覆蓋，若單是普通胎記，卻也不至于多麼吓人，可是那胎記的顔色，紅如鮮血，皮膚微皺，就仿佛被人撕下了半張臉皮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