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賽飛冷冷睨了龐秋怡一眼,掏出煙點上,就是這副不食人間煙火的冷漠,區别于一臉急色的男客,把龐秋怡迷得神魂颠倒。
“女人嘛,都是要哄的,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
多年煙酒侵蝕,龐秋怡一副嗓子夾得再用力,嬌媚中仍不掩沙啞,在鬧哄哄的包廂裡不明顯,安靜時無處可藏。
溫賽飛一口煙徐徐而出,沒避開龐秋怡的臉,朦胧成一塊盾牌。
“有事?”
這點小伎倆龐秋怡根本不在意,比起變态男客,溫賽飛都算不上惡劣。
“帥哥,也給我一根煙。你叫唐什麼來着?”
溫賽飛不為所動,外套早遮住了工作服的銘牌。
龐秋怡沒有知難而退,自己掏出煙盒倒出一根,夾在美甲妖娆的手上,使出待客的奇技淫巧,欠身要湊他的煙頭上點火。
溫賽飛警覺地閃身,居高臨下看着龐秋怡撲空失控,一頭栽進他剛坐過的位置。
龐秋怡狼狽又妩媚地支頤,委屈巴巴仰視着她得不到的唐僧肉。
這個唐冰龍可沒唐僧的慈悲心腸,冷冰冰說:“困了就睡覺,喝多就打120。”
龐秋怡嬌柔道:“天太冷了,我一個人睡不着,要是有個人抱着就好了。”
“還沒睡啊?”
熟悉的女聲去而複返,馬霜痕卸了妝,帶着粉萌的兔子發帶,趿拉着同系列棉鞋,清麗又脫俗。女人和男人看了都愣怔,一個知道達不到,一個知道得不到。
“我忘了我的冰糖雪梨。”
溫賽飛朝沙發上的女人做了一個起開的手勢,彎腰撿回冰糖雪梨,順道往茶幾掐了煙頭。
回到馬霜痕身旁,冰糖雪梨遞過去,溫賽飛的手自然搭到她肩上。
龐秋怡眼珠子都要瞪掉了。
“沒打擾到你們吧?”馬霜痕半抱着瓶子,鬼鬼祟祟打量溫賽飛,畢竟她剛才的行為無異于未經批準臨陣脫逃。
溫賽飛的手滑過鎖骨,壓着衣領側邊,用點力掐了掐她,隐形鎖喉警告似的。
“下次沒我同意再自己跑開試試看。”
馬霜痕把握不好心态,比起男朋友出|軌,目睹溫賽飛和陪酒小姐親近更為難受。前者差不多變成事實,沖擊性過去就翻篇了。也許她給溫賽飛造了神,心裡無法接受他神格颠覆。
這一晚沖擊接二連三,馬霜痕低頭刮弄冰糖雪梨的瓶蓋,一改往日活潑,蔫啦吧唧的。
溫賽飛以為下重手了,在掐過的地方摩挲兩下,打一棒子喂兩顆甜棗似的。
馬霜痕早忘了大棒,雖隔着衣服,史無前例的撫摸好似愛|撫,她脊梁僵了僵,每一根汗毛都在抵抗。
她的拘束波及到他的掌心,溫賽飛回過神來,收了手。
“我到了。”馬霜痕指了指開了一條縫的宿舍門,室友們的聲音比剛才小了點。
溫賽飛點點頭,訓她時犀利的眼神似有所收斂,甚至回避。
“晚安。”馬霜痕從門縫裡抿了抿嘴,想笑又笑不起。
溫賽飛:“等等——”
“嗯?”馬霜痕探出一顆兔子腦袋,眨眨眼,無辜時氣質跟她那個男朋友真是不相上下。
“今晚的情況,”溫賽飛說,“寫1000字書面檢讨。”
馬霜痕懷疑他在狀況外,多說一句就穿幫,又擠出門口,左右看看提防隔牆有耳,“現在寫什麼檢讨啊?!”
溫賽飛轉身丢下一句:“不然你寫情書?”
地上,有個影子對他亂拳出擊,他不着痕迹回頭,馬霜痕兩隻拳頭硬生生撐成一副懶腰狀。
果然隻有工作能療情傷。溫賽飛這下沒再回頭。
馬霜痕的室友大多隻是躺下玩手機,有人睡不着,有人等天亮出去玩,作息時間并不統一。
她躺着琢磨檢讨書任務的真實性。
還是第一個搭話的室友開口,“馮小南,今晚見到你男朋友了,巨巨巨帥,以後你倆的孩子肯定超級可愛。”
馬霜痕第一反應對方在誇溫賽飛,韓弋雖也清秀,一雙小鹿眼楚楚無辜,行為相對幼稚,人格魅力比溫賽飛差一截,遠沒到“巨巨”的程度。
“談戀愛肯定要挑帥的。”
反正不是貨真價實的男朋友,馬霜痕吹上天都不算自賣自誇。
其他人七嘴八舌。
“馮小南,他來水色他鄉上班你不怕嗎,你也是美女,但是比你開放的美女多得是啊。”
“是啊,馮小南,我都看出來有好幾個公關想撩你男人。”
“有個公關的親哥之前也在保安隊,叫什麼來着,她哥最近不是跑路了嗎。馮小南,你真得小心,她們陪酒的都要認個大哥當靠山。”
公關工作性質特殊,不會像普通服務生一樣胸口挂銘牌,常以花名遊走江湖。
馬霜痕聽過龐秋怡的自我介紹,問:“是叫秋秋嗎?她哥跑哪去了?”
室友:“有人說躲澳門了,有人說去金三角,還有人說去東南亞,誰知道呢。”
涉及工作核心,馬霜痕睡意越發稀缺,“她哥犯什麼事了,跑那麼快?”
室友:“不知道啊,不是欠債不還就是殺人放火吧。”
流言傳到底層服務員耳朵都不知疊代了多少個版本,離譜多于真實,早已失去深究的意義,馬霜痕忽然又失去勁頭。
“聽說她哥幫老闆做事。”有一道異常平靜的聲音冷不防開口。
室友:“我們誰不是幫老闆做事啊。”
“做的事不一樣吧,有一次秋秋喝高說漏嘴的。”
馬霜痕從上鋪探頭找聲源,大概屬于下鋪兩個關閉的床簾中的一個。夜場從業人員流動性強,能知道一點内幕的人要麼上去了,要麼進去了,要麼下去了。
“具體幹的什麼事?”
那道聲音笑了下,“我要是知道,跑路的該是我了。”
馬霜痕又排除了其中一個床簾,等明天看看此人銘牌,再打聽多一點。
室友納悶:“馮小南,你怎麼對其他人的八卦那麼感興趣,就不擔心你男人嗎?”
“擔心也沒用,綁住兩條腿,還有第三條腿可以動。”馬霜痕倒不是胡謅,隻是表達粗鄙了一點,反而适合這些女孩子理解。
咯咯笑聲貫穿整個宿舍。
還是那道冷靜的聲音:“你要是知道保安的隐形待遇,不知道你還能不能想得開。”
室友附和:“是哦,不止保安,在水色他鄉上班的男的,或者老闆的親戚朋友,隻要是男的,都可以試鐘。”
會所的服務都按鐘點來計費,加鐘就是加服務時間,延長或升級服務内容。溫賽飛可沒給她惡補過試鐘的名堂。
馬霜痕:“試鐘是什麼?”
那道聲音又笑,“果然還沒知道。”
室友徐徐道來。
試鐘說白了就是内測,陪酒小姐完成崗前培訓之後,正式上崗前,會有專員來測試她們的服務能力是否合格。專員必須是男人,平常男客怎麼玩陪酒小姐,專員就怎麼玩,事後再評價質量。
試鐘也是嘗鮮。
今晚目睹的畫面立刻浮現。
龐秋怡她們剛落座,韓弋的三個師兄便迫不及待摟進懷裡,鹹豬手搭上肩膀,再滑進衣領,抓啊揉啊。陪酒小姐們個個笑臉相迎,不住勸酒。
然後男人們蒙住眼,輪流摸胸識人,猜錯名字的自罰三杯——酒就這麼推銷出去了。
這隻是暖場遊戲。
“聽愣了?”還是那道聲音。
馬霜痕的腦袋砸回枕頭,“當男人可真舒服。”
室友發話:“所以啊,看好你男人。”
“他敢犯錯,我就槍斃他。”
馬霜痕清楚自己說的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