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夢做得過于真實，江瑤第二天醒來的時候，一瞬間分不清楚是現實還是夢境，見到陽光透過輕薄的窗簾，沿着中間縫隙照進來，她擡手搓搓臉，從床上坐起來，習慣性的第一時間拿起手機，顯示屏醒目的标着十點半，通知欄有一則消息——

距離列車出發不足兩個小時。

江瑤訂票時顯示這趟列車出發時間為早上八點，顯然這個通知是六點多發來的，那時她還沒起床。

錯過車後，江瑤隻恍惚了一下，很快她就在軟件上申請改簽，重新确定時間補完差價後，她才起床洗漱。

越想越不對勁，她記得自己明明調了鬧鐘，怎麼會錯過時間，江瑤一手刷牙，一手操作手機，結果發現鬧鐘時間是對的，不過設置鬧鐘響鈴的日期是周三。

日曆顯示今天周五。

“……”

犯了最低級的錯誤，就很離譜。

江瑤對着鏡子發呆，洗漱完畢後跟許綿吐槽自己的記性太不好：【我要晚上才能走了。】

許綿：【怎麼睡過頭了，我今早叫過你噢。】

江瑤：【有點印象，但不多。】

許綿：【那你點個外賣吃，晚上多少點的車？】

江瑤點進購票頁面，看一眼回：【下午五點。】

也不算很晚，起初許綿還以為她要七八點摸黑趕路。

早上很閑，沒有什麼事做，她吃完早餐後，百無聊賴的在電腦上看一部狗血戀愛電影打發時間，不過注水的劇情實在讓人犯困，後半段她沒看就打瞌睡了。

有了早上的教訓，下午沒再出狀況，坐上高鐵的時候，江瑤心情突然就變得煩悶。

葉甯收到她離開的信息，接着就給她發微信：【怎麼走這麼突然？我還以為你能繼續給我當免費勞動力。】

想得挺美，江瑤回：【滾蛋，自己慢慢琢磨，花點錢請人吧，鐵公雞。】

葉甯沒管她說什麼，轉移話題：【回去想做什麼？】

江瑤想了想，沒有具體想到什麼，就說：【回去肯定是享清福的呀，帶一張凳子在村裡瞎逛，往村口人多的地方一坐，跟幾個大嬸能聊到天亮。】

葉甯嫌棄的啧了聲，笑罵她真是沒上進心。

江瑤想，也沒見你多上進。

她回鄉下這件事好像忘了跟陳遇說，于是江瑤打開微信，在上邊斟酌的敲下幾個字，還沒發送，突然想到昨晚的事。

他的話清晰的在腦海裡再次上演：

——要不我重新追你。

陳遇那雙眼睛生得極其漂亮，說話的時候似乎帶着星光，跟放電一樣，一下子就讓她忘了做出回應。

江瑤回過神的時候，旁邊不知道什麼時候站着一個男人，這人體型肥胖，水桶腰，這張臉全是肉，擠在一塊兒顯得眼睛很小，眼神犀利冷冽，說話也拽拽的：“能讓一下嗎，你坐這很礙事的，我放怎麼放東西啊。”

态度還非常惡劣。

江瑤心裡不爽，想着這麼多人在場，她不好爆發。

江瑤站起來給那人讓位，男人把後背的包拿下，雙手舉起包一把甩到上邊放行李處，“哐當”一聲後，他皺着眉坐到靠近通道的位置，敲着鍵盤給人發信息，嘴裡嘀咕着“傻逼”，那邊給他打來電話後，沒聊兩句他就開始急眼，一巴掌拍在面前背椅上，含媽量極高的話瘋狂飙出。

估計是個奇葩，他罵完人之後，從一個小包裡搜刮出小瓶香水，對着自己的臉就是一頓亂掃，整個車間彌漫着一股強烈的嗆鼻味，江瑤心裡在想，傻逼事兒多，噴再多的香水，你也依舊沒素質。

她擰眉看過去，那人全然沒注意到她，噴了有小半瓶香水之後才消停。

江瑤從包包裡翻出一個口罩，戴上後感覺好受很多，她點開屏幕，在聊天框裡打下一行字：【車上碰見一個很奇怪的人。你們男生噴香水的原因是什麼？怎麼以前沒見你噴過。】

發完消息後，她等了很久，一直沒見人回，到最後也等累了，江瑤靠在車窗上閉眼休息，因為今天睡得太多，她絲毫沒有困意，突然又想到陳遇昨晚說的話。

——你爸的事，跟陳文庭沒有直接關系。

那會兒之所以這麼淡定，不過是早就知道了。也沒有很早，就跟秦姝咖啡館見面的那一天。

江瑤回完秦姝的話後，她明顯愣了愣，沒持續多久，秦姝的神情變得玩味，似乎猜透她心裡的想法，沖她微微一笑，怪讓人不适的，說起這事來的時候，話術和陳遇的沒有什麼區别，都一個意思。

江瑤表情怔住，倔強的問：“你什麼意思。”

秦姝：“不信?我這有證據，你可以拿去鑒定，絕對沒有加工過。”

沒等江瑤說話，秦姝冷冰冰的接着說：“有那麼一刻，我真的挺想管這事的，不過那天她來找我。”

江瑤沒說話，秦姝這張精緻的臉上挂着笑，一字一句的問：“你知道她怎麼跟我說的嗎。”

江瑤還真猜過。

不過猜得和現實差了十萬八千裡遠。

事實往往證明，得到的結果遠遠比猜想的更為紮心。

江瑤想過千萬種最壞的可能結果，隻是沒想到，是那樣的一段話——

江志成先跟我起争執的，我不過是正當防衛，他死了跟我沒關系，他活着，也不會怪我。至于江瑤，我生她養她，她憑什麼反過來指責我，她配嗎。

周圍的香水味過于刺鼻，江瑤連着打了兩個噴嚏，她搓了搓鼻子，真有點想吐，好在旁邊那個奇葩的男人下一站就下車了。

江瑤睡不着，想的東西很多。

小時候何秋月對她很好的，好到沒得挑的那種程度，她一度覺得自己像個小公主，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那種。

隻是沒想到。

類似假千金的劇情，有一天會在她身上上演。

***

陳遇很不喜歡醫院的一點就是，每回都能精準的挑在他休息的時候召開座談會，主任話很多、很密，一個病例要講半個小時，中途還要穿插點角色扮演、急救現場演練，完了之後還要現場提問抽查，每個星期講一次，他們聽完小堂課之後，還要每個人做PPT彙總。

本來工作就很煩，占用休息的時間就更煩人。

陳遇今晚要上大夜班，座談會結束之後，他把筆帽合上，困得直打哈欠，想着馬上回去睡覺，還沒等他從位置起來，主任抱着筆記電腦，彎着食指敲兩下他的桌面，面色嚴肅，“你跟我來辦公室，有話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