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幾個無精打采的人,聽完這話都擡起頭,齊刷刷的朝他瞥過來,有人很好奇:“哎陳遇,你惹到主任了?”
“以我的經驗來看,開完會被叫去,應該是訓人的。”
陳遇也挺納悶的,他心想我哪知道,莫名其妙的,他收拾好筆記,把筆夾在紙張裡,不大爽的說:“主任不開心,會呼吸都有錯。”
幾個人笑出聲。
有人提醒:“祝好運,沒有人能從主任辦公室笑着出來。”
陳遇進到辦公室的時候,主任正擰開保溫杯喝枸杞泡的茶,見陳遇進來,他擰緊瓶蓋,指了指前面的位置,“來,坐這裡。”
他就那麼坐到主任面前。
别說,怪拘謹的。
“您找我有事?”陳遇率先問。
李主任把一份文件推到他面前,開門見山的說:“你之前一直申請的基層支援,現在有結果了,我們科室名單有限,經過商讨決定讓你過去,但我聽說你又申請不去了,說說,什麼情況。”
陳遇視線往桌面上的紙掃過去,看到上邊明晃晃的紅色蓋章,隻覺得這份申請來得真是不及時,“沒什麼特别的原因,就想留在這裡為我們醫院做貢獻。”
“放屁。”李主任聽完他誇張的話,實在是一個字都不信,打斷他的話又語重心長的勸着,“現在我們基層的資源分配不均衡,城鎮醫療需要我們幫扶,你這種申請幾回的、又有毅力的,我一看就非常有上進心,而且你想想,去下邊回來一趟,評職稱快,你難道不想提點工資?都四十多了,正是奮鬥的年齡。”
“主任,你用詞準确點,我還沒到三十。”陳遇一生要強,正兒八經的指正李主任的話,想說四十多的是你吧,想到什麼,又調侃着,“前幾年不是死活不讓我去麼,說我是醫院的主心骨,說我是醫院的命,你提醒到我了,我要是去基層了,我們科室怎麼辦,我們醫院怎麼辦,病人找不到我,大哭大鬧,我也會心疼的。”
李主任:“……”
泥馬自戀的程度,無人能及。
李主任氣得猛喝一口枸杞水順氣,笑罵着:“我不管你,總之不去的申請駁回了,你趕緊回家收拾收拾,準備卷鋪蓋下鄉吧,年輕人要多去拼搏,才能永葆青春。”
陳遇盯着桌面上的那張紙發呆,聽主任這話,态度很堅決,他怕是沒辦法改變他的觀念,半開玩笑道:“我覺得你這個年紀也正是奮鬥的好年紀,要不你替我去基層,你德高望重,往那一站,所有人都聽你的,各種工作開展相當順利,越拼搏越年輕,幹脆讓我在這裡替你坐穩這個位置好了。”
李主任差點一口水噴出來,放下杯子,咬牙切齒的道:“這麼不情願去基層,你為了江瑤?”
“那你别趕我走了。”
李主任哼笑着,神色舒坦,“那我更不能讓你留在這裡了,你女朋友,得罪過我,知道吧。”
陳遇:“……”
“就我頭頂那假發,她一手就給我撸下來了,我至今難忘。”
“她也不是故意的。”陳遇摸了摸鼻子,有點心虛的回,“是我的錯,你經常跟我吐槽她,我把你說的話原封不動的跟她轉達了。”
其實也不算吐槽,因為太熟了,那會兒幾個人在科室很愛開玩笑,話題也比較放得開。
李主任當時對江瑤是挺欣賞的,覺得那姑娘又勤奮,上手能力又強,幹活效率很高。
交集就深一點。
“什麼意思,你倆那會兒就處上了?”
“大學的時候就處上了。”
李主任驚愣:“看不出來。”
“我倆低調吧。”陳遇還挺驕傲的,話題扯回來,“放我一馬?”
“滾蛋吧,趕緊回去準備準備。”他不肯松口,人生道理一大堆,“要時刻記得為人民服務啊。”
陳遇疑惑:“這裡的患者不是人民?”
“……”
他問完這話,毫無疑問被趕出辦公室了,陳遇灰頭土臉的站在門邊,心裡有些煩躁,想給江瑤發信息,剛點開微信,看到有一條未讀消息。
她說奇葩的人。
什麼奇葩的人,還噴香水呢。
他剛想問什麼,打字打一半,還沒按下發送,徐梓然似乎剛開完會回來,估計是聽到一些關于基層的事,她不解的問着:“怎麼不去了?那地方不是江瑤的老家?”
大概沒想到徐梓然還記得,陳遇稍微一怔,目光從手機上移開,堅定的回着:“她在這,我就不去那邊了。”
徐梓然:“我剛跟她聊天,她不是說她已經走了麼,沒告訴你啊。”
陳遇笑容僵住,心裡突的一跳,沒反應過來,聲音很輕的、帶點顫抖:“什麼。”
徐梓然見他這緊張的樣子,也稍微驚了下,“江瑤說她回鄉了。”
“……”
回去的路上,陳遇翻着聊天記錄,發現沒有未接電話,也沒有江瑤告訴他要離開的信息,隻剩一條看起來無厘頭的日常問候。
呵,挺厲害的。
一聲不響就跑路了。
氣過之後,他又挺慶幸。
她不是走很遠的地方。
隻是回鄉下。
那種被離别支配的恐懼,過于深刻。
那天晚上他等了很久,一直沒等來江瑤的解釋。
難怪她昨天主動約他,原來他媽那是離别前最後一頓飯。
陳遇越想越氣,最後沒忍住給她打了一通電話。
江瑤很快接起,“怎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