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挑好,幾人便開始往外面搬。
蕭容和葉氏聽到了動靜也來幫忙。謹哥兒人雖小,卻極肯賣力氣,跑來跑去跟着抱白菘,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全部擡上來放在了地上,蘇榛又清點了一次,就打算跟小喜一起算個總帳。
小喜卻說他爹走的時候偷偷叮囑了,救命之恩無以為報,怎麼可能還要收這點吃食的錢。
一個不肯收,一個非要給,拉扯了足有半刻鐘,最後還是蕭容假裝怒了,質問小喜,不收錢可是看蕭家不起?覺得蕭家落難了太窮了,付不起這點銀子?
蕭容本來就不怒自威,此刻一吼更是慎人,小喜立刻吓得直哆嗦差點哭了。
蘇榛又趕緊哄他,且補充:“小喜聽話,你爹娘這麼辛苦,況且還要存書院的束脩啊。要不,總帳零頭給姐姐抹了,成不?否則這菜我肯定也不要了,你爹回來再搬回地窖好了。”
蘇榛連哄帶吓的,這事兒就這麼定了。
蔬菜差不多要了三十幾斤,收整數三十文;醬菜花了二十文;柑橘按市價是每斤六文錢,十枚稱重三斤多,收十八文;一年黃豆醬要了五斤,每斤十三文。
帳算好,蘇榛突然又想起來酒還沒買。又咬咬牙,多要了一壇家釀黃酒,花了“巨款”六十文。
倒不是她想喝,是做肉苕皮的時候多少得用點兒酒去腥,這錢不能省。更何況一壇酒足有十一、二斤,夠用很久。
總帳是一百九十三文,小喜死活說零頭是九十三,隻肯收一百。
這哪兒成,好說歹說的,蘇榛強行定好總價就是一百九十文。
東西就先擱在成家,等成樹趕着驢車回來再往上搬,明天早上直接去客棧門口集合出發就好。
談妥,眼瞧着已經過了申時了,兩家人離開了成樹家。
坐在盛家馬車上,蘇榛把錢袋子打開數錢,還剩下七兩零九十七文。
因戶籍和房租意外的不用花錢,餘下的銀子數量就讓蘇榛相對很是滿意。回市集的時候“大手筆”,給加上盛小山在内的六口人買了六個素包、六個羊肉包當午食。
大甯朝羊肉每斤六十文,比豬肉貴,但也比豬肉受歡迎。素包三文一個,肉包六文一個。一共花了五十四文。
其實大家早就餓得不行,拿到包子立刻開吃,肉汁浸潤着松軟的面皮,人間美味。
蘇榛也愈發确定了未來的發家之路不能以做美食為主,畢竟她的手藝隻能吃個新鮮。
吃飽喝足,謹哥兒便在車裡睡了,蘇榛仍舊請葉氏和蕭容照看着,她跟寒酥去肉鋪又買了五斤五花、五斤肥肉、五十枚雞蛋,找店家饒了一個草編背簍,共付了三百文。
其實市集上的豬肉要二十五文一斤,比客棧貴。但畢竟行商客棧賣進價是給她應急用,自己不能總去占這便宜。
東西都由寒酥背着,兩人一前一後出了肉鋪。
寒酥年歲雖小卻身形挺拔、且姿容盛極,連那個破背簍背在他身上都像T台高奢訂制。
街上偶有年輕娘子路過,但凡看到寒酥的,無一不露訝色。
蘇榛腹诽:招搖,太招搖!
好在也沒招搖太久,兩人要找的熟藥所就在前方。
所謂“熟藥所”,就相當于大甯朝的官方藥店。
其實臨來的時候,兩家人就在馬車裡一起商量了、列好了采購單子,不外是治風寒感冒、頭疼腦熱、以及打獵備着的金創藥等等。
但蕭寒酥發現蘇榛沖進藥所之後,呈現出一種“癡迷”狀态,甚至雙目都激動的泛了紅。
其實在現代人看來,蘇榛的表現就純粹一句話形容:一臉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這不能怪她,她的确才到古代沒多久,看什麼都新鮮,發現大甯朝已經不止有草藥、湯藥,也有配制好的丸、丹、散、膏等中成藥。
掌櫃的說服用、攜帶都很方便,且易于保存,價格也相對公道,但也僅是相對而言。
藥比糧貴,甚至好多品種貴出二十五甚至三十五倍。
而此刻讓她雙目泛紅的原因,卻是看到了櫃台裡包着的散劑藥包,用繁體字寫的藥名:霍香正氣散和六味地黃丸……
她不懂藥,但現在親眼看到這兩味藥,知道它們一直會傳承至千年後的未來。
就,想哭。莫名的,莫名想到千年文化、想到後世承繼、想到兵戈連年、想到世上唯一沒有中斷了文明的國度、甚至想到了百年恥辱,好不容易重回盛世了,而此刻的自己……回不了家。
所以在看到任何跟那個“家”有關的符号時,心裡是止不住的疼。
于是,在那天的黃昏。熟藥所的坐診大夫、顧客、病患們,都看到了一副這樣的場景:一個瘦如稻草的姑娘捧着一包霍香正氣散流眼淚……
“買,都買!”蕭寒酥一錘定音。
除了藥,又挑了些桂皮、八角,蘇榛留着炖肉吃。
藥所總消費共計四百六十五文。但這筆錢蘇榛沒心疼,反正都要備着,可以用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