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話說得李茉莉眼圈一紅：“外婆放心，我們在宮裡一定小心。”

柴玉也保證道：“是啊姨婆，我和表姐畢竟是兩個人，可以互相照應着。”

不等卞婆子再囑咐她們什麼，車已到了儀秀館的門口。三人互相看看，都有好多話想說，卻又說不出來。還是卞婆子歎了口氣，伸出手摩挲了兩人的頭，說道：“到了，去罷。萬事小心。”

李茉莉與柴玉下了車，和卞婆子不舍地道别，相攜走進了儀秀館的大門。

進了儀秀館，核對了身份後，柴玉衆人被要求做的第一件事，竟然是洗澡。幾個老妪将她們分了為幾人一組，一人發了一身粉色的棉布衣褲，一根新頭繩，一套新鞋襪，教她們洗澡之後換上。

柴玉她們在宮中服侍，自然要有基本的清潔衛生，因此宮女首先要沐浴更衣，換上統一的服裝。她們之前穿過來的衣服，自是不能帶進宮的，因為誰都不能保證，這些衣服裡沒有帶着髒東西。

儀秀館中房間衆多，柴玉和其他兩個女孩走進其中一間，裡面已經預備好了熱水。趁人不注意，她把帶在身上的一點散碎金銀藏在新發的衣服中，然後和大家一樣，徹底地洗了次澡，換好新衣服。

換好衣服，柴玉忍不住摸了摸身上。必須要承認，皇家畢竟是皇家，雖然她們是宮中最卑微的宮女，可這看上去很普通的棉布衣料，也比平民百姓家女孩兒家常用的要柔軟舒适很多。即使是柴玉這種家境尚可，家中又寵的女孩，都覺得這衣服不算差了，其他比她出身更貧苦的女孩就更不用說。大家也因此稍感安慰——别的不說，至少這未來的宮女生涯中，物質條件比從前在家會好一些罷？

女孩子們沐浴完，都換好衣裳，在一處寬敞的庭院集合。這一批被選入宮的宮人總數本應為二百二十六人，但就在這三日中，有六個女孩因為各種原因生了病，無法進宮了，所以最後一起入宮的，正好二百二十人。

二百多個十一二三歲的少女，統一穿着粉嫩的衣裳，都梳了齊刷刷的辮子。選閱宮女有相貌的要求，能被選中的，不一定要好看，但至少得五官端正。因此這些女孩兒站在一塊兒，一眼望去，頗為賞心悅目，滿滿的青春氣息。

擱在後世，這些小學生年紀的孩子，還都是家裡的寶貝，連家務都不一定幹過；可現在這些女孩兒，即将送入深宮之中，成為被人驅使的奴婢，不得自由。

雖都是自願入宮的，但柴玉看着滿庭稚氣未脫的少女，還是忍不住在心裡喊了一句——這萬惡的封建制度啊！大概也隻有皇家，才能把這麼多青春年紀的少女聚集起來，讓她們為自己服務了。

在儀秀館收拾完畢，宮女們依然如上一次選閱一樣，十人一車，被拉向了皇宮。

儀秀館離皇宮很近，車子走了不多時，也就到了。從北面的玄武門進入皇宮，便有人迎了過來，和領柴玉她們過來的老妪說了什麼。柴玉在隊伍中部，不知道前面的情形，也不敢往周圍打量，隻能安靜地等待。好在沒多久，隊伍便又動了起來。

柴玉跟着隊伍向前走。雖然不敢亂打量，但通過餘光，她看到這一路上并沒有什麼大型的宮殿，想來這一區域不是宮中貴人們生活的地方。走了約摸半刻的時候，終于來到了一處宮院群。這是相連的好幾座院落，看上去不算寬闊。柴玉猜想，這大概就是她們的住處了。

就有幾個穿着不凡，氣勢威嚴的老嬷嬷走過來，将女孩兒們分作幾組，其中一位指着柴玉這一組，道：“你們，跟我走。”

巧的是，李茉莉和辛石榴也在這一組。女孩們随着老嬷走進了其中一個院子，柴玉略略一瞧，這是一個主房在東，院門在西的院落。院子不大，北、東、西各三間屋子，西面一間小房。院中止一棵槐樹，别無其他東西。

老嬷見女孩都進了院子，便清了清嗓子，道：“聽好，這裡北東南九間屋子，除了東面中間那屋不是住人的，其他八間，你們四人一組，每一組住一間屋子。屋裡有鋪蓋卷兒，你們一人一個。還有些其他東西，有的是一人一份，有的是一屋一份。你們現在進去，把該收拾的都收拾好了。手腳麻利些，弄好了就出來。聽清楚了沒有？”

衆女孩第一次面對領導問話，還不甚習慣，不怎麼整齊響亮地答了個“是”。好在老嬷也不在意，揮了揮手，令她們自己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