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裡每日都有來自京郊的新鮮山泉水運進來,但那是給貴人們使的,宮人們的日常用水,是從宮中的幾口水井中取的。到了打水的地方,已經有幾個人在那裡了,其中有幾個眼熟的,大概也是和她們一批的新宮女。席管事說過,宮人沒事不能閑談,加上她們也不熟,所以大家都默不作聲地打水,水桶裝滿水就離開,讓下一個人上。很快,柴玉四人就打完了水,往回走去。
這附近都是給宮人居住的地方,宮院比較狹小,路也不怎麼寬闊,四個人提着水桶,一排都站不開,隻能兩前兩後地走。水桶有些分量,對她們小姑娘來說算是個重活兒了。雖然宮裡的體力活大多還是太監去做,但是還是有些宮女負責雜役的,柴玉心道,她還是要好好表現,争取個輕松些的差事,不然真分到了這種累活兒,她可堅持不住。
回到她們居住的院子,四個人把水倒進缸裡,水缸還沒滿。茉莉道:“看樣子還得來兩桶,我和初晴去就行了,石榴你們兩個去倒馬桶。”
柴玉連忙道:“還是我去擡水罷,那馬桶怪味兒的,我可不想去倒。”
初晴笑道:“瞧你這嬌氣勁兒!打水怪沉的,我還嫌累呢,咱倆換換正好。”
于是柴玉又和茉莉提了兩桶水,初晴和石榴則去把院裡的馬桶倒在指定的地方。等四個人都回來,院子裡的人也差不多都起床了。柴玉她們回屋洗了洗臉,整理好鋪蓋,然後又出門去領取全院人的早飯。
席管事教訓過,宮女進宮是伺候人的,不是被人伺候的,宮裡雖然衣食住全包,但生活瑣事都得自己去做。這一日三餐雖然宮裡管做,但卻是不管送的,得自己去取。四人走了挺遠的路,才到了專門給宮人做飯的大廚房。茉莉昨日從席管事手中領了個對牌,她把對牌交給廚房的人,對方核對了對牌,才讓她們進了一間屋子,提走了幾個裝飯的食盒。
吃過早飯,又開始了新一天的培訓。不過今天發生了一個小插曲:在一個屋裡住的兩個女孩起了一點小矛盾,拌了幾句嘴,本來事情不大,但不巧的是,正好被席管事聽見了。于是席管事各打了兩人十下手闆。這是柴玉第一次看見宮中體罰宮人。雖然這算是很輕的懲罰了,但兩個小宮女要哭又不敢哭的樣子,還是令衆人有些物傷其類。
“昨天旁邊那院裡有人頂撞管事,直接被攆出宮了。我本以為你們還算聽話,不想今日你倆就鬧出事來。宮裡是什麼地方,容不得你們在這兒吵吵!别以為進了宮就萬事大吉了,要是不老實,我自己就能做主攆你們出去!”
席管事繃着臉教訓道。她們幾個資曆老的管事被安排調/教這一批宮女,彼此也存了競争的心思。自己手下的宮女出色,她們面上有光彩,惹了禍她們也有責任。宮中規矩多,席管事不得不對宮女們嚴格要求。
被“不聽話就攆出去”的恐吓所威懾,這點小波折過後,接下來的幾天,女孩們學得更為認真,舉止言行也更加謹慎起來。在柴玉逐漸習慣這樣的生活節奏之後,時間也來到了三月底。
當這群十二三歲的女孩兒們在宮裡為了生計而用心學習時,在大苑王朝最南端的南嶺道連接北方的官道上,另一群比她們年紀大不了多少的女孩,正向洛水,向着京城進發。
“阿蕖,你吃口點心罷。吐了這半日,胃裡沒東西,會難受的。”這是南嶺道秀女們進京的車隊,其中的某一輛裡,坐了三個秀女和一個丫鬟。一位秀女因為馬車颠簸,頭暈難受,吐了好幾次,無力地靠着車壁,微閉着眼。另一位秀女令狐芩見了心疼,忍不住提議道。
“是啊阿蕖,你都一天沒吃東西了,再不吃點子就餓出病了。”一旁的謝維嫣也接着道,“那年我來南嶺的路上,頭幾天也是你這樣頭暈,不想吃東西。結果頭暈過幾天習慣了就沒事了,可是因為沒好生吃飯,我病了一路,到了地方才治好。”
莊蕖勉強沖她們笑了笑,道:“我也知道這頭暈不打緊,隻是我心裡不好過,什麼也吃不下。你們不用擔心我,讓我自己緩緩就好。”
令狐芩聞言,伸出手握住莊蕖,溫言道:“我知道你不想選秀,心裡不舒服。可咱們既過了初挑,大體前程已定,你還去想它做甚?不如放寬心,想想進京後複選面聖時怎麼應答,免得到時候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