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芩不想和何瑟談論這個敏感的話題，擡頭環視了屋子一圈兒，岔話道：“都說聖上看重妹妹，今日見到妹妹宮中情形，果然不假。我瞧妹妹身上這身衣裳，不像是分例中的，應是聖上賜的衣料做的罷？”

莊蕖也笑着打趣道：“我見妹妹進宮這一個月，氣色都比先時好了不少呢，可知妹妹過得不錯。”

何瑟臉上泛起了紅暈，羞澀地笑了笑。“咱們都一樣是侍候聖上的人，二位姐姐這是取笑妹妹了。”

提起永熙帝，何瑟的嬌羞倒有幾分情窦初開的模樣。看着她這樣，隻侍寝過一次，還是最後一個才輪到的莊蕖心中微酸。她自知容貌比不過何瑟，對何瑟的得寵也并不嫉妒，但處在這個環境裡，要保持心态的平衡，也得有顆強大的心髒。

何瑟宮中陳設比莊蕖處精緻華麗許多，但要說起來，還是遠比不過牛婕妤的晖章殿。可莊蕖在牛婕妤處時，并沒有特别羨慕的感覺，可到了何才人這裡，她的心情反而有些複雜。

唉……望着何瑟青澀又妩媚的姣美面龐，莊蕖默歎一聲，壓下心底泛起的酸意，和二人說笑。

雖然何瑟與另外二人入宮之前關系隻算平平，但畢竟是一個省出來的，又一道進京、入宮，總能找到些共同的話題。三人把入宮以來能聊的事情都聊了一遍，令狐芩和莊蕖才從何瑟的懿清宮中告辭出來。待莊蕖和令狐芩分别，回到延春苑時，天色已是快黑了。

去外面交際了一整天，按說回來以後人應該已經很累了，然而到了晚上就寝時，想起今日的見聞，莊蕖和柴玉這對宮中的新人主仆都有些睡不着。

“香雪，你在宮中七年，應該知曉不少事罷？蘭林宮的燕昭媛和米美人是個什麼情況，你說與我聽聽。”莊蕖回想起今天在清輝殿發生的事情，到底她也是個經事不多的年輕女子，遇見這樣的事情，受到的驚吓也是不小。今日是香雪值夜，她便問了一這麼一句。

“回寶林，婢子略知一些，但也知道得不多。聞得米美人是燕娘娘的兩姨表妹，自幼母親便故去了，父親又在外為官，多虧燕娘娘的母親照拂，因此燕娘娘和米美人關系極好。婢子似乎聽說過，米美人能進宮，還是走的燕府的路子。聖上登基後，還是燕娘娘和聖上求的，讓米美人和她同住蘭林宮呢。”香雪在後宮也待了幾年，總聽說過不少八卦了，這正是新進宮的後妃所需要的。見莊蕖問，她便把自己所知講了出來。

莊蕖聽了，沉思不語。按平日燕昭媛對米美人的維護，和今日她在皇帝面前的表現來說，燕米二人應該是真的姐妹情深，可莊蕖總覺得，這兩個人之間的關系，并沒有這麼簡單。

她雖然年紀輕，沒經曆過多少大事，可對後宅之事還是有些了解的，知道表面上親親熱熱的姐妹，很可能會在背後對付對方。何況這是宮裡，二人同為後妃，一旦生育皇子皇女，對後妃意味着什麼，大家都很清楚。

米美人落胎，真的隻是個意外嗎？

莊蕖有些懷疑。縱然她心性純良，但今天的事，到底給她心裡種了一顆警醒的種子，她決定以後在宮中，更要小心謹慎才是。

而另一邊，不用值夜的柴玉一個人睡，想起今天的事，精神也有些亢奮。進宮以後還算平靜地過了兩個月，終于出現了跟宮鬥靠點兒邊的劇情，這叫她忍不住多想。米美人進宮是為了給燕昭媛固寵麼？燕昭媛嫉妒米美人比自己更得皇帝的憐惜麼？米美人懷孕究竟有沒有人知道……

柴玉胡思亂想了很久，然後暗自覺得好笑。說到底，這事跟自己，跟她們莊寶林都沒有什麼關系，她在這兒亂猜，一點兒用都沒有。與其琢磨這個，不如去擔憂莊寶林能不能引起皇帝的注意呢。

一想起莊寶林，柴玉也有點兒洩氣。今日在清輝殿，以及何才人的懿清宮，柴玉深刻地感覺到了後妃之間的差距。平時她沒覺得，但今天看過袁貴妃的排場，再看看皇帝對何才人的偏愛，對比她們莊寶林，還有令狐寶林，賈采女幾個，這得勢與不得勢的區别，實在是太大了。

在這宮裡，她們莊寶林，實在是個“小透明”呢。

要柴玉自己來看，她還是喜歡莊寶林這樣淡泊不争的人。她進宮當宮女隻為了給自己找個暫時安身之處，并不求出人頭地，跟着莊寶林這樣的，安安靜靜地過自己的日子，正是合了她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