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現在,莊蕖要做茶飲,雖然材料易得,但要弄來,也少不得費些銀子。入宮以來,莊蕖還沒朝膳房要過什麼,她聽令狐芩說過這些管事公公們的“潛規則”的,既然這會兒來了興緻,她也想趁此探探這裡面的門道,好教自己心裡有個數兒。
四順進到裡間行禮,莊蕖把要的東西跟他說了一遍:“……每樣都弄一點兒來是最好,不要太多,若是十分難得的就算了,也不必強求。”她示意香雪把銀子給四順,“這錢你拿着,你辛苦一趟,若是還有剩下的,便賞給你了。這事交給你辦,有什麼事情,你自己拿主意便是,隻要把東西弄來就行。”
這也是四順第一遭給莊蕖辦差,也有看看他辦事能力的意思在裡面。四順也明白這些,他接了銀錢,重複了一遍莊蕖要的東西,又認真地行了個禮,轉身離開。
這邊柴玉繼續給莊寶林打扇,莊寶林因為剛才她的提議,對她也多了幾分關注。此時她心情正好,随口閑聊道:“阿柴你是哪裡人,家裡是做什麼的?”
“回寶林,婢子是洛水本地的,至于婢子家裡,一句半句是說不清楚的,寶林見多識廣,怕是也沒見過婢子家這種情形的。總之婢子家裡現下已沒有其他人口,隻有婢子一個孤女了,婢子也沒有别的生計,隻得參加宮女小選試一下,所幸被挑上了,得以随侍寶林身邊。”頂頭上司忽然關心自己,柴玉自是要抓住機會,給她留下深刻的印象,回話的時候便組織了一下語言,有意沒有一下子說得太清楚。
莊蕖果然被勾起了興趣,問道:“哦?你家裡出了什麼事情,怎麼一個人也沒有了?”宮中不可能讓出身不清白的女孩入宮伺候人,所以莊蕖也不用懷疑她的背景,這麼問也隻是純粹的好奇。
“回寶林,婢子出生半個多月時生了熱病,要治就得花不少錢,婢子上邊已有兩個姐姐,家裡并不看重婢子,因此便不打算治了。婢子小命快要不保時,幸虧街坊阿婆心善,把婢子抱回了家,認作孫女,改了姓柴,給婢子治好了病,又把婢子養大。婢子阿婆是名聲極好的接生婆,又回給人看病,是極有本事的。隻是阿婆兒女都走得早,家裡隻有阿婆和婢子兩個人,去歲冬天,阿婆不幸染了風寒,沒能熬過去,便剩了婢子一個人了。”
柴婆子已經去世快半年,柴玉入宮兩月多,整天小心地幹活伺候人,沒個空閑,也很少想起宮外的事情。然而此時講起家裡的事,想到那樣疼愛她的柴婆子,柴玉忍不住鼻子一酸,差點兒落淚。
“那你的親生父母呢?你後來便沒見過他們?”莊寶林問,一旁的香雪也看向她。
“婢子的親生母親沒過幾年便去世了,婢子後來跟婆搬了家,也好幾年沒見過父親了。當年婆抱養婢子時是立了字據的,本也很少跟那邊來往。”柴玉含糊道,印家那些事情,本來和她就沒關系了,更沒有必要細說。
莊寶林問這些事情,原也是閑聊解悶兒。聽了柴玉的家世,她也歎息了一下,又想起什麼,問道:“你剛才說,你阿婆是接生婆?那你可跟她學過這些?”
“回寶林,正是。婢子阿婆接生,看婦人病都是極好的。隻是婢子年紀小,阿婆不肯叫年輕女兒知道這些事,隻拿過幾本醫書教婢子識字。故婢子隻能分辨幾種女科常用的藥,其他的便不會了。”此時接生婆地位低賤,不但不被尊敬,有時甚至被人忌諱,柴玉也不敢多提。
然而柴玉的這門技能對莊蕖來說,卻是很有用的。她也沒想到,自己這個看上去還有些稚嫩的小宮女,竟然有這般曲折的家世,卻又讀過書識過字,還懂得些醫術。莊蕖不禁對柴玉高看了幾分。
想到年紀小小的柴玉都能有這些特長,莊蕖看向一邊的香雪:“香雪,你家裡又是什麼情形?”
香雪剛要回話,膳房的太監送了午膳過來了。她也就咽下話頭兒,帶着柴玉服侍莊寶林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