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并不算很難，莊蕖稍稍醞釀了一下語言，便回答了。永熙帝聽完，點了點頭，似乎是覺得這個遊戲很好玩，又拿起了另外一本，挑了兩句稍難些的，考校莊蕖。莊蕖思索了一會兒，也按照自己的想法回答了。

“那，這一句呢？”永熙帝合上書，又念出另一句典籍中的原句，問道。

莊蕖愣了一下，脫口而出道：“這句不是出自《大學》嗎？”随後她才反應過來，望着永熙帝，笑道：“聖上是在戲弄妾呢。”

“哈哈哈。”永熙帝的笑聲從裡間傳來，柴玉聽見，心道這永熙帝心情還挺好的。這樣也好，莊寶林被他考了一場，應該能讓永熙帝不隻是關注她的外表，而是看到她的内在美了罷。

“不錯，雖然不算精熟，但也算有自己的見解了。可知你從前念書時，也是用了心研讀的。”永熙帝誇贊了一句。

經過了一下午的相處，永熙帝在莊蕖眼中已經不是那樣高高在上，令她不敢答話的帝王了 ，而是發現，自己也可以跟他有來有回地交流，兩個人的距離也被拉得近了一些。他們現在又是在延春苑，莊蕖自己的宮裡，她緊張的情緒也放松了些，所以聽到永熙帝的稱贊，莊蕖也生了幾分玩笑的心，略帶戲谑地試探道：“聖上謬贊了。不知妾答出來這幾道題，可能得到聖上的賞賜？”

“哦？你想得個什麼賞賜？”永熙帝沒想到這個看上去拘謹恭順的後宮新人竟也有活潑大膽的一面，饒有興趣地問道，想看看她打的什麼主意。

“回聖上，雖說妾不敢說是飽讀詩書，到底在南嶺時也是愛看書的，隻是如今延春苑隻有這一套書，縱是聖賢經典，也究竟單調了些。書籍珍貴，宮中藏書閣也不是妾随意能去的，妾位分低微，原也不敢妄想什麼。隻是今日聖上考校起妾的學問來，妾心裡不免起了個小小的想頭，想鬥膽向聖上讨個賞，不知可能賜妾一兩部書典？”

按宮裡的慣例，六宮後妃，尤其是不得寵的低等級後妃，在侍寝或伴駕之後，往往能得到一些額外的賞賜。畢竟她們物質待遇不能算是豐厚，難得見皇帝一面，服侍有功，也算給她們些補助。故莊蕖這個請賞，并沒有多離譜。隻不過由後妃自己提出來的，倒是少見。

莊蕖也是鼓起勇氣，才提出這個要求的，說完心裡也有些忐忑。她暗想，自己若能有牛婕妤那樣和永熙帝熟悉就好了。能大大方方地和皇帝夫君交談玩笑，表達自己的意願，還能給皇帝提建議被他接受，真是讓她羨慕啊。

“這個容易，朕再出一道題，若你能答出來，朕便賞你一部書，如何？”永熙帝還以為莊蕖想要什麼珠寶金銀呢，結果竟是求書，倒讓永熙帝高看了她幾分。

“多謝聖上，還請聖上出題。”

永熙帝将手中的書随意打開一頁，将其中的一句指給莊蕖：“你既善書，便從這句起，往下默寫出來，寫滿這一張為止。”又看了莊蕖一眼，威吓似地笑道：“若是默錯了一個字，或是字不好看，賞賜可就得不着了。”

“是。”莊蕖笑應，走到桌前，拿起了筆。屋子裡隻有一把椅子，總不能教皇帝站着她坐着，因此莊蕖隻好立在桌旁，懸腕書寫。

又要想着内容，又要把字寫好看，這自然需要更深厚的功力。永熙帝出了題，就坐到一邊，悠閑地翻着書，啜着茶，還有宮人打着扇，不時看一看莊蕖的進度。莊蕖手上那串從南嶺帶來的青玉手串，晶瑩的珠子随着她寫字的動作輕輕搖蕩，蕩得永熙帝心裡微微發癢。

延春苑一時很安靜，正房外聽候呼喚的柴玉不敢和平時一樣走動，就靜靜地聽着屋裡不時傳來隐約的交談聲。說實話，今天莊寶林的表現，已經很出乎柴玉的意料了。平日裡看莊寶林文靜溫吞，不争不搶，但真的得到面聖的機會，也能抓得住。就是不曉得，今天這一下午相處過來，她們莊寶林能在永熙帝心中加深多少印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