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蕖自然是配合的。郁太醫身後的年輕太醫從帶來的手提箱中取了一個冊子出來,立在郁太醫身後,準備記錄。郁太醫則詳細地問詢了莊蕖許多問題,如過往病史及用藥情況,有無過敏等等。這些資料将和太醫診脈的結論一起被記入莊蕖的醫檔,供日後生病,延請太醫時參考。
“最近幾日天氣炎熱,總想吃些涼東西。敢問郁太醫,我吃這些東西,于身體可是不要緊的罷?”難得太醫來一回,郁太醫記錄完成之後,莊蕖想了想一自己最近比較關心的健康問題,出言問道。
“貴人身體健康無恙,少量地進些冰飲涼果之類倒也無妨,隻是不宜過量,略取其涼意便可。”郁太醫聞言沉吟片刻,答道,“另外,夏季天熱,胃口難免不佳,飲食宜以清淡為主。貴人體質甚健,隻要不過度食用生冷油膩,便不要緊的。”
“如此,我便放心了。有勞太醫跑這一趟了。”莊蕖客氣道。郁太醫任務完成,不敢久留,整理好脈案,便要離開了。老嬷嬷也向莊蕖行了一禮,道:“莊寶林,老奴還要陪同郁太醫去竹華館為賈采女診脈,這便告辭了。”
“這般熱的天氣,嬷嬷還要往各宮跑,也真是辛苦了。”莊蕖示意香雪,給了老嬷嬷一個荷包。
雖然太醫在宮裡的地位不算很高,但他們畢竟與宮中服侍的宮女太監身份不同,又不歸後宮管轄,故在一般情況下,像莊蕖這這樣的低等後妃是不需要賞賜太醫的。而邢皇後身邊的人,雖然身份上隻是奴才,卻是萬萬得罪不得,人家跑一趟差,這些小後妃就得打賞一次。莊蕖對此很無奈,可誰叫宮裡的潛規則就是這樣呢,她也隻能遵從。
老嬷嬷對此也是習以為常,笑眯眯的接了荷包,謝了賞。一行人便收拾東西,向莊蕖告辭,離開了延春苑。四順将人送到院門外,看他們走遠了才回。
郁太醫等人走後,莊蕖也沒了出門活動的興緻,便教柴玉取來針線,坐在窗下繡起了手帕,聊以消遣下晌的時光。
柴玉立在冰盆旁打扇,為莊寶林輸送着涼風。她不急不躁地扇着手中的扇子,呼吸随着動作變得規律而綿長。正是下午容易疲憊的時候,柴玉麻木地重複着打扇的動作,心頭漸漸湧上一絲困意。見莊寶林正背對着她,聚精會神地做着針線,柴玉便也偷偷地眯起了眼,小小地放空一下。
放松的時光一直持續到晚膳的時候。今日的晚膳,膳房送來了一道青瓜蝦仁,一道百合炒鮮筍,一道芙蓉雞片,一碟酸甜口的涼拌小菜,并一大碗綠豆珍珠米粥,外加一碟酥皮點心作為夜宵。莊蕖下午沒怎麼活動,胃口不大,略進了幾口飯,喝了半碗粥便不吃了。
倒是柴玉,今日的晚膳頗為清淡,對了她的胃口,自己的份例加上莊寶林剩下分給她的飯菜,份量是很不少的,她卻美滋滋地吃得不剩什麼。看得香雪都忍不住勸她:“雖說你年紀小,還在長身體,但晚膳還是要少吃點,不然夜裡克化不動的。”
柴玉有些好笑。她在宮裡,每天最大的念想便是吃到好吃的,大概香雪心裡早已把她打上小吃貨的标簽了罷。
晚膳後不多久,便又到了歇息的時候。日子就這麼枯燥而平淡地重複着,沒過幾天,便又到了邢皇後帶後宮妃嫔們集體去給燕太後請安的日子。這天莊蕖比平日裡要起得早一些,提前一刻鐘到了華甯宮,與衆人會合,然後由邢皇後率領大家,一齊去往樂康宮燕太後處。
自永熙帝繼位,燕太後便下了懿旨,不教後妃們日日請安。除了邢皇後,其他後妃每旬來樂康宮一兩次應個景便罷了,故莊蕖入宮雖已有一段時間了,但見燕太後的次數并不多,在太後那裡也并沒有留下深刻的印象。
不過,都是自己兒子的女人,除了家世特别突出的皇後貴妃和自己家族的燕昭媛,燕太後對大部分後妃的态度其實沒多大差别。在她眼裡,這些人就是為永熙帝生育子嗣,開枝散葉的工具而已。永熙帝選妃看重的容貌和性格,于燕太後而言,都沒有能生個孩子重要。
這不,米美人病愈後第一回來樂康宮請安,就遭到了燕太後的責怪:“米氏,你說你怎麼這麼不小心,好容易宮裡出了個有孕的,結果不聲不響的,竟然就落了胎!”
雖然燕太後也不是要責罰她,但這話當着衆人的面說出來,米美人不免有些惶恐和尴尬。見狀,燕昭媛連忙出來解圍,勸道:“太後,米妹妹原也不知道有孕的事,這次落了胎,也是大家意想不到的。米妹妹為這事,這一個月在蘭林宮日日以淚洗面,自責不已。如今木已成舟,還請太後不要責備她了。”
米美人聞言,眼圈又有些發紅了。燕太後見她這個樣子,心裡也有些不忍,終究還是給了自己侄女面子,歎了一口氣,道:“罷了,哀家也不是要怪罪你。可話又說回來,聖上如今隻有二子一女,子嗣不豐,哀家為這事,也是日日憂心。”每次來樂康宮請安,燕太後必然會說到的話題再次被提起,“你們都還年輕,正是好生養的年紀。哀家這話放在這兒,若是誰能為聖上生下孩子,不論是皇子還是皇女,除了宮中定例的賞賜外,哀家都另有重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