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不是呢？”牛婕妤也點頭，無不惋惜地道，“偏偏那時候，聖上為先帝辦差，也出了些纰漏。聖上本就為了孩子的事難受，又被先帝責罵，不禁大病了一場。”

雖然已是陳年的舊事了，但畢竟涉及到了永熙帝，論理牛婕妤也不該講給莊蕖這種新人聽的。不過，這些究竟也不是什麼秘密，牛婕妤今日又很有傾訴欲，說了也便說了。

“也是在那年，我……跟了聖上。其實要論起來，那事也是個意外。”牛婕妤講到此處，也言辭含混了起來，不過莊蕖也沒想刨根問底，就安靜地做個聽衆。“我服侍聖上這麼多年，自是知道聖上無意于我的，不然，皇子成婚前幸個把宮女，也是常事。那日的事，若不是碰巧被我趕上，我也不至于……唉，說起來，這也都是命罷。

雖然有些殘酷，但宮女連性命都是這些皇子皇孫的，臨幸個把宮女，确實對他們來說根本不是個問題。别說是當年還是王妃的邢皇後了，便是莊蕖的好友，現是唐王次妃的謝維嫣，嫁入唐王府後若是沒見到幾個身份“特别”的丫鬟宮女，都得教她驚訝一下了。永熙帝幸了還是侍女的牛婕妤，也許并非他的本意，但事情既然發生，他也絲毫不用愧疚，甚至都不用通知邢皇後，更别說給牛婕妤什麼名分了。

“自那之後，我自知這輩子是出不了王府了。唉，我入宮前想得千好萬好，也确過了幾年輕松日子，哪裡想到後來是這樣！”牛婕妤憶及當年的意外，面上也帶了幾分羞澀。畢竟服侍永熙帝多年，兩個人還是有一點點超過主仆的情分在的：“好在我是跟着聖上從宮裡出來的，本身就在前院書房伺候，不用到後院服侍。聖上也憐惜我，命我不必再幹什麼差使，算是把我養起來了。結果過了兩月，我竟發現自己有了身孕。”

“妹妹你不知道，知道有孕的消息後，我的心裡有多高興。我既出不了府，又沒有名分，本以為這輩子是沒指望了，誰想到我竟還能有身孕呢。”

“聖上知道了，自然也是高興的，命我好好養胎。”牛婕妤講到這裡，歎息着搖了搖頭，“可惜，到五個月上，府裡接連出了一些事情，這胎還是沒保住。産婆給我說，是個女孩，出來的時候已經成形了。我也病了一場，躺了兩個月才好，隻是太醫說我這次傷了身子，怕是日後再難有孕了。”

時間過得太久，牛婕妤講述這些事的時候，已經沒有太多悲哀的情緒了，可作為聽衆的莊蕖，還是感受到了牛婕妤平靜語氣下的傷感與遺憾。

“姐姐……”莊蕖帶着憐憫地望着牛婕妤，想要安慰她。入宮以來，牛婕妤在莊蕖的心裡一直是一個成熟穩重的大姐姐的形象，今日牛婕妤和她分享了自己過去的故事，讓莊蕖看到了牛婕妤的另一面。不管牛婕妤告訴她這些，是出于什麼考慮，牛婕妤的過往經曆都實實在在的引起了她的同情。

“莊妹妹，你也不必安慰我。這裡面牽涉的事情太多，我也不便給你細細分說。如今聖上封我為婕妤，我掌管一宮，日子也頗過得，從前的事情，我也都看開了。”牛婕妤伸出手，輕輕地拍了拍下首坐着的莊蕖，“我今日和你說起這些，也是這兩日見到病愈的米美人，想起舊事，有些感慨罷了。說起來，也多謝妹妹聽我唠叨這些。”

“姐姐說哪裡話！今日不是聽姐姐講，我還不知道姐姐受過這般的苦。姐姐在宮中這麼多年，也真是不容易。”莊蕖溫聲道。

“其實，宮裡這些從潛邸時就跟着聖上的老人們，有誰是容易的？當年局勢未定之時，府裡上下都是小心翼翼的過日子。聖上繼位後，後宮反倒平靜的多了。莊妹妹，你們幾個這時候入宮，實是遇上了好時候。還是我之前勸你的那句話，現在宮裡就這些人，聖上還能不時關注着妹妹，這會子抓住機會，生個孩子，在宮裡也有個寄托，日後也有個保障。這大好的時光，妹妹可别跟我似的荒廢了。”牛婕妤道，對莊蕖促狹地一笑。

“姐姐又拿我取笑了。”莊蕖的臉紅了一紅，低頭笑笑，又正色道，“姐姐勸我的話，我都聽進去了，也明白姐姐的意思。我也會好好打算，給自己安排好出路。也多謝姐姐跟我說這些貼心的話，我曉得姐姐這話是真心為我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