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去冬來,兩個月過去,時間已是永熙三年的十月底。莊蕖如今已經快六個月的身孕,肚子的凸起已然掩飾不住,行動也漸漸不方便起來。
前日清晨去華甯宮時,邢皇後見她這樣,便吩咐說從十一月開始,她便不用每日來請安了,隻安心在宮中養胎。莊蕖本也有些為出行困難發愁,順勢應了下來,謝過邢皇後的恩典。今日是十月的最後一天,從華甯宮出來,牛婕妤便邀她往自己宮裡坐坐:“你明日起便不用每天過來了,想來再去我宮中也不容易,不如順道去我那裡待一會兒。”
莊蕖正好沒什麼事情,便欣然答應。牛婕妤怕她走動不便,把自己的小轎借給了她,讓她坐着來到了晖章殿。
“多謝姐姐體貼,真是麻煩姐姐了。”莊蕖有些不好意思,感激地道。
“這有甚麼值得放在口裡的!你身子重要嘛。”牛婕妤不在意地擺了擺手,拉着莊蕖進了正殿坐下,又吩咐宮人奉了兩盞茶湯上來。“你如今是不能多喝茶了,這最近膳房新弄出來的茶湯倒是無妨的,趁熱吃了,也暖暖身子。”
已是冬寒十月,天氣早已冷得不行。後妃們每日來往華甯宮的路上,少不得要受些寒涼,這也是邢皇後不讓莊蕖過來的原因之一。半盞清香甘甜的熱茶湯下肚,莊蕖隻覺得身上暖洋洋的,她滿足地長呼一口氣。“自從六歲多去了南嶺,這還是我第一年過這麼冷的冬天呢,也真夠難熬的。”
牛婕妤便笑了:“瞧瞧,你在南嶺待得久了,倒真像是個南地的人了!如今沒到冬至,還不是最冷的時候呢。”
莊蕖也笑道:“嘉桂那邊,這時候樹還都是綠着呢,在那兒住長了,連下雪是什麼樣都快忘了呢。”
“看這天色,這兩日怕是就要下雪的。這可是入冬來的頭場雪呢,到時候妹妹就能看見了。”牛婕妤看看窗外,道。
“那可太好了。可惜我現身子不便,不然下雪時一定要在花園裡賞雪的。小時候在老家,我還和族裡兄弟們打過雪仗,雖是男孩子,他們還打不過我呢。”莊蕖有些懷念地說。
一番話也勾起了牛婕妤的回憶:“我那時也是極喜歡下雪天的,每每都要和附近夥伴玩個半日才回家的。入宮這麼多年,雖然每年都下雪,可再沒那時候那般高興了。”
兩個人陷在兒時的回憶裡,聊得很是投機。畢竟,那是她們曾經擁有過的無憂無慮的快樂時光。隻是說着說着,想起如今她們的身份和處境,知道童稚時代早已離她們遠去,二人一時間又都沉默了下來。
還是莊蕖先回過神,笑着寬解道:“都過去十幾年了,再想這些也是徒曾傷感罷了。離開燕山這麼長時間,我還能和老鄉姐姐在這裡一起等待下雪,已是幸運了。”
“妹妹說得是,等下了雪,我好好地賞玩一番,也就是了。”牛婕妤也拉回了神思,笑道。
在晖章殿待了小半個時辰,莊蕖有些累了,又見天色不好,便和牛婕妤告辭,準備回延春苑歇息。牛婕妤也不多留,隻吩咐宮人用自己的小轎把莊寶林送回去。
回到延春苑,四順向莊蕖禀報道:“寶林,方才您不在,昭仁殿聶總管派人送來了一些燕窩,說是聖上賜給寶林補身子的。奴才已經打發人去了,燕窩便放在正房桌子上,請寶林驗過。”
莊蕖聽說,進房一看,果見桌子上放着幾包燕窩。雖然以往吃過幾次,但到底是貴重補品,莊蕖也不是随時都能吃到的,因此永熙帝這份賞賜莊蕖收得很開心。
“這些燕窩瞧着都上品,既是聖上的賞賜,小茶房爐火也方便,以後每日早上都給寶林炖一盞,既補養身子,也不辜負了聖上的心意。”蘇嬷嬷一包包地檢驗過,确認沒有問題後笑着道。
如今莊蕖已經放心地把她的日常生活交給蘇嬷嬷安排。過去的兩個月裡,莊蕖的日子過得平和而踏實。太醫每五日會來延春苑診一次脈,永熙帝每旬也會來看莊蕖一兩次,說幾句話。其他的後妃,也會不時地過來看望她,送些東西。
雖然肚子是越發地沉了,但莊蕖也在慢慢地适應,除了有些嗜睡,她這個孕期便沒有其他的不良反應,并不十分難熬。她固然也憂慮于幾個月後的生産,但總的來說,即将為人母的喜悅還是占了上風,人看上去也更加柔婉溫情了。
而延春苑中的其他人,這兩個月間的進步也不小。有資曆深厚的蘇嬷嬷坐鎮指揮,香雪等三個人自然不敢偷懶,精心地照料莊寶林。尤其是柴玉,她被蘇嬷嬷着重培養,如今的能力雖說還比不上香雪,但絕對能打敗大部分的同期宮女了。見柴玉這麼上道,蘇嬷嬷對她也很滿意,也會不時地在莊寶林面前誇她幾句。
下午的天色果然越發地陰沉,不久便要下雪。邢皇後遣了人,教各處都留神,不要因為下雪而發生意外。莊蕖盼了很久下雪,這時候也期待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