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劍南道某府某縣,縣主簿之女井氏進殿……”
選秀的宮殿中,管事太監聲音尖細地宣秀女進殿面聖。選閱秀女的人中,有永熙帝、燕太後、邢皇後,并幾位府中有待婚配子弟的宗室王妃。
一連選看了六七個人,無甚十分出衆的,在座的人都有些疲憊,對今年的選秀也已不抱太多期待。此時聽見太監報出的秀女信息,邢皇後和幾位王妃倒都來了精神,心中暗暗驚異。縣主簿之女?
縣主簿是九品官,算是官員中最低的那一等,再往下就是吏了。本朝選秀,并不對秀女父祖的職級有具體要求,但是九品官的女兒參選,卻是極少見到的情形。上一年入宮的莊蕖,宮中都說她出身不高,可她父親也是七品知縣,掌管一縣。何瑟并非官宦人家之女,父親卻也是貢士,若不是家中出了變故,何父中了進士,入了仕途,起步至少也是八品。雖說品貌和出身沒有直接關系,但秀女在地方要經過一輪初選,進京的人數有限,小官之家出身的,往往争不過高等官員家的女孩。
怎麼今年,竟有個九品官的女兒過了初選?這女孩是生得絕色,還是極聰敏伶俐?
衆人心裡存着疑惑,期待地望向正緩步進殿的女子。
“臣女井氏,叩見聖上。聖上萬福金安……”
女孩的話音嬌軟婉轉,透着幾分媚意,甚是勾人。聽見這個聲音,燕太後對她的印象先淡了幾分。
“平身罷。擡起頭來回話。你父親是某縣主簿?”和母親相反,永熙帝卻來了興緻,認真打量起殿下立着的女子。
“回聖上,正是。”女子擡起頭,衆人終于看清了她的容貌,也紛紛加入問話的隊伍中。
“妹妹聽說了沒,前日聖上在昭陽宮裡,選看了今年的秀女。”對于後妃而言,每年的選秀,大概是她們最關心的事了。這不,選秀後沒幾日,令狐芩來看望莊蕖時,便迫不及待地和好姐妹分享自己聽到的消息。
“诶,一年就這麼過去了,去年咱們面聖時的情形,我還曆曆在目呢。”莊蕖不忙着打聽,倒先感歎了一句。
令狐芩嗔怪地拍了一下莊蕖:“我和你說今年的事,好端端的提咱們那時作甚!”這麼說着,自己卻也陷入回憶,好笑地道,“我記得咱們面聖回來那天的晚上,足足聊了半夜呢,當時你跟我說的那些傻話,可還記得?”
聞言,莊蕖不禁臉紅起來,笑道:“那些事當時我還不懂得嘛,你倒記得清楚。”
“哎呦呦,你都生過孩子的人了,怎麼提起這個,還這麼害羞!”令狐芩見狀,不禁哈哈大笑起來。兩人笑鬧了一陣,莊蕖才問道:“姐姐方才說今年選秀,可是聽到了甚麼消息不成?”
“嗐,倒也沒什麼消息。”令狐芩道,“就是今日在華甯宮,貴妃向皇後娘娘打聽,娘娘道是今年從劍南選來的秀女,瞧着都還平常,沒甚出色的,可能會有一兩個入宮罷。”
“哦。”莊蕖不在意地點點頭,“如今宮裡還空着近十處宮院罷?再添些人氣,也是好的。”
“你這口氣,倒真像是宮裡待久的了的!對了,月兒也快滿月了罷?滿月禮的事宜,你可都準備了?”
“也沒甚好準備的。皇後娘娘已安排妥帖,到時教蘇嬷嬷和奶娘抱月兒出去行禮便是了。隻可惜我那時候還出不了月子,不得在旁觀禮罷了。”莊蕖有些遺憾地道,“隻不知聖上給月兒選了什麼字作大名,前兩日我問過聖上,他還不肯告訴我哩,隻說滿月禮時便知了。”
“這命名乃是大事,在滿月禮上賜名,也是正理。”令狐芩笑道。
這兩姊妹說着閑話,服侍的宮人早都識趣地退到門外,不去打擾,順便也歇息片刻。柴玉正在向紫蘇打聽些宮中舊聞,便見皇後身邊的一位眼熟的嬷嬷進了合歡殿。小喜見了 ,搶先幾步迎了上去,招呼道:“嬷嬷好!這會子過來,可是娘娘有甚吩咐不成?”
那嬷嬷環視一周,見這宮裡的宮人都在,笑眯眯地道:“我來是告訴你們幾個一聲兒,太後、聖上和皇後娘娘憐惜宮人們隻身在宮裡服侍,不得見家人,特許宮人們在四月廿八、這一日,在玄武門會親。這可是多少年難遇的恩典,你們若是有家裡人能來的,就好生準備一下,隻别傳遞東西進來就是。”
“會親?”莊蕖的宮人們,并跟了令狐才人過來的兩個宮女,聞言都愣在了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