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沒見莊美人了,上次來給娘娘請安,還是去年秋天罷?”恢複去華甯宮請安的第一日,莊蕖剛剛落座,便聽得對面的袁貴妃對自己道。
“請貴妃娘娘安。娘娘說的是呢,自皇後娘娘免了妾的請安,妾已有快半年沒來過華甯宮了。”莊蕖欠身客套道,“說起來,妾上次見娘娘,還是過年那會子罷?娘娘和三皇女近來可好?懷瓊出生,娘娘送的賀禮,妾還未當面道謝呢。”在這種場合,莊蕖還是選擇喚女兒的大名。
“都好。聖上給四丫頭起名叫懷瓊?倒是好聽。我還未見過四丫頭呢,莊美人有空,帶她來我宮裡玩,珍兒聽說多了個妹妹,早就想見見呢。”見莊蕖提起女兒,袁貴妃的客氣話也真切了不少。
旁邊人聽見二人的對話,且莊蕖又數月未現于人前,都紛紛和她說起話來。莊蕖一邊寒暄,一邊早已注意到自己和對面兩列的末尾,坐着兩個新面孔。雖然這幾個月不怎麼對合歡殿外的事上心,但宮中添了兩個新人的消息,莊蕖還是從令狐芩那兒聽來了。她已經知道這兩位新人,一位姓靳,封寶林,住在翠韻閣;一位姓井,封采女,住绮羅居。隻不過,如今莊蕖還沒法把身份和人對上号。
閑話片刻,邢皇後出場,衆人連忙起身行禮,齊聲道:“請皇後娘娘安。”
“都起來罷。”邢皇後帶着溫和的笑容,道。她環視一圈,目光落到莊蕖身上。“許久不見莊美人,你身子可好了?四丫頭如何了?”
莊蕖聽說,起來回道:“回皇後娘娘的話,妾已大好了。懷瓊吃得好睡得好,已經比剛出生時胖了一圈了。”
“那就好。”邢皇後笑道。她又看向坐在尾端的井采女,問道:“井氏,聽說昨日聖上召見了你?你頭回伴駕,看你這會子精神還好,沒什麼大礙罷?”
衆人目光齊刷刷望去。“回娘娘的話,聖上甚是體恤妾,妾雖是第一回,倒沒甚妨礙的。”井采女紅着臉回道。
聽見井才女的答話,不少後妃的臉都抽動了一下。雖然大家平時也會“無意”地顯露永熙帝對自己有多疼愛憐惜,但像井采女這樣直白說出來的還是極少數。到底是新人啊。有幾個後妃在心裡歎道。
莊蕖終于分清了兩位新人。回話的是井采女,那另一位必是靳寶林了。她仔細打量這二人,果然,出身不高還能被選中,自然容貌都是不俗的。莊蕖如今的地位,已經不用擔心新人對她有什麼威脅了,因此看着二人花一般嬌嫩的容顔,也隻是單純的欣賞驚豔,沒甚旁的心思。
“靳氏,井氏,這是才出了月子的莊美人,你們前日還未拜見過。”邢皇後的話拉回了莊蕖的神思。她回過神兒來時,靳寶林和井采女二人已來到她面前行禮。“妾靳氏/井氏見過莊美人。”
按規矩還了禮,莊蕖暗暗感慨,不過一年過去,自己已然從給人行禮的,成了受别人的禮的。
井采女回到末座,望着自己才行過禮的莊美人,心裡微微發酸。她已打聽到這莊美人不過早她一年入宮,父親是個小知縣,出身并不比她高多少,容貌也隻是清秀,遠不如何婕妤受寵。可莊美人運氣好,侍寝過兩回便有了孕,不久前産下四皇女,還晉封了美人之位,日後算是不愁的了。
坐在井采女對面的靳寶林,此時也有自己的心思。她固然羨慕莊美人的運氣,卻也清楚這份好運未必能同樣落在自己身上。别人且不論,她和井氏一同入宮,自己的位分還比後者高些,可那又怎樣?
一想到這兒,靳寶林望向對面的目光,便帶了幾分嫉妒。自己出身比井氏高,位分也比井氏高,容貌也不遜于她,聖上卻先召幸了井氏!如今這宮中,隻有她沒伴過駕!
井采女察覺到對面的目光,微微一笑。她和靳氏一起進京時,相處得便不怎麼好。她本以為選秀過後兩人便可分開,誰知偏都被選進了宮,每日少不了遇見。
“靳氏這蠢貨,總覺得自己出身略高些,便能處處壓我一頭了。她哪裡懂得,這宮裡隻要有聖上的寵愛,那點出身算得了什麼!”井采女心道,“不過一時位分高我一級罷咧,我就不信,等我像莊美人一樣,也有了身孕,還能壓不過你去!”
新人之間的暗流湧動,尚不為衆人所察覺,大家還是更關心才露面的莊蕖。今日請安,後妃們聊了半日,邢皇後才教衆人散了。
“米姐姐,燕娘娘可好?甚麼時候能出月子?上月聽見說燕娘娘生産,我也擔心得緊,隻是不得出去看望。”出了華甯宮,莊蕖和米婕妤有一段可以同路,她便和米婕妤聊開來。
“多些妹妹記挂着,姐姐和六皇子都好,再過半個多月,也便能出月子了。”米婕妤笑道,
“待出了月子,妹妹可要讓四皇女多來和六皇子玩兒。難得他們姐弟年齡相仿,也能作個伴兒。”
“是呢,我也是這麼想的。”莊蕖道,“說起來,還要恭喜姐姐,晉封婕妤之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