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采女怎麼臉色這麼差,敢是不舒服?”華甯宮裡,前日被确診有孕的井采女成了衆人關注的對象。袁貴妃遠遠地打量了她幾眼,率先發問。
“謝娘娘過問,妾倒不是身子不适,隻是昨日忽然得知自己有孕,心裡有些慌亂,夜裡也沒睡好。”
“能懷上聖上的子嗣,乃是天大的喜事,怎麼井采女卻慌起來,倒像是不情願懷這個孩子似的。”靳寶林冷冷地在旁刺了一句。
井采女如今怎會在意這點酸話:“正是天大的喜事,妾才會惶恐,怕自己年輕沒經驗,養育不好這個孩子,豈不是辜負了聖上,故而有些憂心。等将來靳姐姐有了身孕時,想必也會和妾一樣呢。”
靳寶林“哼”了一聲,心裡嫉妒得要命。憑什麼!她搶先一步有了孕,雖然位分還沒變,可大家都心知肚明,以後自己隻能排在她後面了。這宮裡這麼多後妃,誰有孕不行,為什麼偏偏是自己最看不慣的她!
“這也正常。我懷上衍兒之前,已經盼了好多年能有孕,但真知道自己懷孕,還是慌了一陣的。”燕昭媛笑道。衍兒便是六皇子,他前些日子滿了月,便被永熙帝賜了名。“井采女隻要好生修養,按太醫的醫囑行事,定能平安生産,不必太過憂心。”
衆後妃也都順着燕昭媛的話,關心了井采女幾句,直把靳寶林聽得心裡冒火。邢皇後一吩咐散場,她便匆匆地離開了華甯宮。衆人都知道這些日子兩人打擂台,這會子形勢突變,靳寶林心裡不服,也是人之常情,都不以為意。
莊蕖帶着紫蘇和柴玉慢慢往回走,望着靳寶林遠去的身影,不由得歎了一口氣。她不禁暗想,如果去年沒有懷上月兒,這會子見到井采女有孕,自己能保證一直心平氣和下去,不變成靳寶林這樣麼?
“這個靳寶林,也未免太沉不住氣了些。”紫蘇在旁邊低聲評論道。
“也怨不得她。我聽牛姐姐說,她兩個從上京選秀時便不大對付,偏偏一起被選入宮,還要天天見面。如今井采女又有了身孕,她心裡不平衡,也是有的。隻盼她能早些想開,别老計較這些,不然難受的還是她自己。”莊蕖如今看待宮中這些小紛争,也平和很多了。
柴玉心下暗笑。她們美人如今是“過來人”了,看問題的心态都不一樣了呢。
回到合歡殿,莊蕖命人把四皇女抱過來。如今月兒漸漸長大,莊蕖為了讓女兒認人,除了睡覺和喂奶,都把她放在自己身邊照顧,并不時和她說話。
“月兒,到明年,你又要有個弟弟妹妹了。那時候,你就會喊母親、會走路了吧?到時母親帶你去绮羅居井采女宮裡瞧弟弟妹妹,哦,那時候井采女應該就不是采女了,大約也不住在绮羅居了。”
莊蕖絮絮地念叨着,也不在意女兒聽不聽得懂。想到井采女,她吩咐道:“香雪,你去庫房裡挑幾樣好東西,教阿柴送到绮羅居,給井采女作賀禮。”
“是。”
待柴玉從绮羅居回來,時已近中午。進了合歡殿,路過小廚房,秦姑姑正在忙碌,見到柴玉,秦姑姑喚住她:“阿柴,這是給蘇嬷嬷熬的粥,我占着手走不開,正好你來了,幫我給她送過去罷。”
蘇嬷嬷這兩日有些身子不适,向莊蕖告了假。莊蕖倒是沒讓她挪出去養病,但因為怕她接觸到四皇女,過了病氣,她便一直窩在自己的下房休息,不怎麼出來。好在合歡殿如今有了小廚房,秦姑姑得了莊蕖吩咐,每日給蘇嬷嬷開小竈,除了幫她煎藥,還另做些清粥小菜給她吃。蘇嬷嬷在合歡殿地位超然,就是得些優待,也沒人不服氣,都覺得這是她應得的。
柴玉提着食盒來到蘇嬷嬷的下房。“嬷嬷這會子可好些?可吃了藥不曾?這是秦姑姑給您熬的粥,您若是有胃口,便趁熱吃了罷。”
榻上的蘇嬷嬷見是柴玉,撐起身子,疲憊地笑了笑,道:“嗯,好多了,難為你送過來,先放在桌子上罷。還得麻煩你,從那小櫥裡把碗筷拿出來。”
柴玉幫着布置好碗筷,然後把食盒中的三樣小菜取出來,又盛了一碗粥,放在桌上。蘇嬷嬷起身下床,柴玉見狀,忙上前扶了一把。一搭上蘇嬷嬷的手臂,柴玉便吃了一驚:“嬷嬷不過病了幾日,怎麼就如此消瘦起來!”
“雖不是甚麼大病,我也是五十多歲的人了,哪裡禁得起折騰!不像你們年輕人,發燒感冒都不怕,歇兩天就好了。”蘇嬷嬷笑道,“也是我前幾日貪涼,見正房有冰盆,便多待了個把時辰,美人吩咐做冰飲,又跟着喝了兩盞,當晚便鬧起肚子來。瀉了兩日,今日總算是好些了。隻是幾日沒好生吃東西,瘦下來也是難免。”
“既如此,嬷嬷快吃飯罷。這粥是秦姑姑特意給您熬的,最是養胃。您現在腸胃弱,可不敢吃油膩的,這幾個清口小菜都是酸酸甜甜的,正合适您吃。”柴玉扶着她在桌前坐下,把粥放到她面前。
“你這丫頭也唠叨起來了,這些我難道還不曉得!”蘇嬷嬷覺得好笑,又關心道,“快到美人午膳時辰了,你這會子難道不用當差?倒過來瞧我。”
“我剛從外面辦事回來,還沒向美人複命呢。美人才命我去绮羅居給井采女送了賀禮。”柴玉解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