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了半日,莊蕖見時候不早,便告辭出來,回到合歡殿。香雪等服侍她略作整理,莊蕖吩咐道:“香雪,你去庫房看看還有什麼補品,取一些出來。丹參,你去告訴小廚房,做些好克化的點心,讓小喜一道送去竹華館。”
兩人領命而去。莊蕖發了一會兒呆,教奶娘抱過四皇女來,逗了一會兒。四皇女如今也已半歲多了,開始有了學說話的意識,經常會發出一些“咿咿呀呀”的聲音。蘇嬷嬷說這時候可以多跟她說話,以後學起來會快一些。莊蕖有時便會抱着四皇女,對她重複一些簡單的詞句。
如今四皇女長大了一點,一些照顧她的瑣事規律起來了,莊蕖也有了一些空閑時間。她想了想,決定還是恢複從前的習慣,每日讀書,寫一篇字。之前永熙帝賜給她一套四書,還沒怎麼讀過,便有了身孕,很少翻看了。這會兒莊蕖找出來,翻開一篇,細細地研讀。
讀到興起時,莊蕖教柴玉取出永熙帝所賜紙筆:“阿柴,你來給我研墨。”
“是,美人。”柴玉還是挺喜歡研墨這個活計的,她立在桌旁,拿起一塊松煙墨,有節奏地一下一下研磨着。莊蕖坐在窗下,翻閱手中的典籍,有所感悟時,便動筆寫下來。此時屋裡隻有她主仆二人,四周安安靜靜的,隻有偶爾書頁翻動的聲音。柴玉默默研着墨,心裡也變得安甯起來。
就這樣平淡地過了兩日,宮中又有了新聞:因為翠韻閣和绮羅居宮院窄小,添置人手不便,永熙帝下了旨意,命靳寶林搬至宣和殿後殿、井采女搬至嘉福宮東偏殿居住。
“宣和殿也罷了,和荀才人的育和殿正好東西兩邊對稱,不算偏僻,但離昭仁殿也有些距離。這嘉福宮,卻是和蘭林宮對着的,除了皇後娘娘,何婕妤,也就是燕昭媛米婕妤她們和井采女離聖上最近了。看起來,聖上對井采女真是不一般,想必等她生産,這位分定要直接升上好幾級呢。”莊蕖到披香殿串門時,講起此事,令狐芩分析道。
“這也不奇怪,既然我懷着月兒時,聖上考慮房間不夠,命我搬宮,那對井采女她們,自然也是一樣的。何況她們比咱們那會子,更得聖上青眼,去個更好的宮院,也順理成章。”莊蕖不在意地說。
“不過這樣一來,靠花園一帶的幾處小宮院,就隻剩賈采女的竹華館有人住了。這才不到兩年,延春苑、翠韻閣、绮羅居相繼住進新人,又都很快搬走。我這個披香殿,也就離這幾處最近,唉,好容易才熱鬧一點,眼瞧着就又要冷清了。”令狐芩有些惆怅地道。
“也是,她兩個一搬走,前面那幾個宮院,就隻剩下昭陽宮和含章殿沒有人居住了罷?皇後娘娘以前老說這宮裡好幾處院子都空着,沒有人氣,這不就快滿了?”莊蕖笑歎了一聲,“姐姐說得也對,靳寶林她們一搬過去,咱們這一帶,除了賈姐姐,便又是咱兩個住得最偏了。一東一西,正好守着禦花園的兩邊大門。”
令狐芩也笑了:“可不是,要我講,咱們兩個人,才叫天生一對呢。從選秀到現在,彼此就沒離開過多遠。”
“也别這麼說,靳寶林和井采女她們,不也是從選秀起就沒分開過?”莊蕖沖着門外努努嘴,“也沒見她們像咱兩個似的親密。說到底,還是要看緣分罷。”
“妹妹說得對,咱們兩個,加上維嫣,也算是難得的投緣了,性子脾氣都合得來。這宮裡日子無聊,沒幾個說得來的人,真是不行。”
“維嫣的胎應該也穩下來了罷?”莊蕖想了想,“要說今年,宮裡和外面的宗室府裡,真添了不少孩子呢。”
“這也正常。本朝才立國三十幾年,宗室人口,隻會越來越多的。也不知靳寶林她二人懷的是皇子還是皇女,若是皇子,這宗室玉牒便又要添兩個新支了。”
兩個人閑話半日,究竟不是和她們關系很大的事情,聊幾句也就過去了。而被談論的靳寶林和井采女,卻是各有心思。
井采女那日大着膽子和永熙帝提了搬宮的事,被永熙帝應允,已然很滿足。誰想聖旨下來,竟然被命令搬到嘉福宮,這對井采女卻是意外之喜。這嘉福宮的位置可是除了華甯宮以外,數一數二好的了,距永熙帝的昭仁殿十分接近,井采女知道這是永熙帝給自己的偏寵,自然得意非常,高高興興地準備搬家。
而靳寶林這邊呢,能搬得靠近中心地帶一點,她當然也是滿意的。可是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她見井采女這位“對家”搬去了比自己好的宮殿,心裡就有點不平衡了。
“憑什麼!論容貌,論出身,我靳良箴哪裡比她井芳節差了!都懷着身孕,她位分還比我低一等呢,怎麼就哄得聖上讓她搬去了好地方?”翠韻閣裡,靳寶林擰着手帕,忿忿地道。
“寶林慎言,搬宮是聖上親下的旨意,您還懷着身子呢,可千萬莫動氣。”宮女小心翼翼地在旁提醒。
靳寶林發過火,也冷靜了一些:“你說得對,現在還是平安生下孩子最重要。宣和殿雖然比她那嘉福宮偏些,我搬去後殿,等生了孩子,想來和莊美人的合歡殿一樣,整個後殿都是我的。她井芳節那個東偏殿,房間可沒後殿多,什麼時候嘉福宮有了主位,占了正殿,和她低頭不見擡頭見的,可就沒我住得舒服了。”
靳寶林安慰了自己一通,逐漸平靜,也開始準備搬家的事宜。這次兩位後妃搬宮,和莊蕖那回不同,後者當時已經快要生了,搬得比較急,而靳井二人都還有幾個月才生産,可以慢慢收拾,為了孕婦的安全,也沒有立刻就搬走。靳寶林想着,既然自己在搬家的問題上,被井采女壓了一頭,那就要在永熙帝的恩寵上面補回來。